栖梧苑那场“大获全胜”的威压,并未给王芸熙带来丝毫快意,反而像吞了一块烧红的炭,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冒烟,连喉咙都隐隐作痛。顾瑾最后那副被“克亲”诅咒彻底击垮、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模样,本该是她期待已久、足以慰藉禁足屈辱的甘泉。可不知为何,就在那丫头崩溃垂泪、瑟瑟发抖的间隙,那双抬起又迅速垂下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并非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仿佛深潭般的沉静,如同投入井中的石子,在她心头漾开一圈圈挥之不去的涟漪,带来一丝莫名的不安。这不安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原本的得意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这丝阴翳在踏入汀兰水榭、对上沈婉仪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幽微的眸子时,瞬间化作了难以言喻的烦躁。女儿那双温婉依旧的眼里,没有半分期待,只有一种洞若观火的冷静,像针一样扎在她刚刚膨胀起来的得意上。
“如何?母亲,那废物可是吓破了胆?”沈婉仪放下手中绣着蝶恋花的精致绣绷,起身相迎,语气温软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唯独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冰的针尖,精准地刺向王芸熙眼底那丝尚未平复的波澜。
王芸熙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屁股重重坐在沈婉仪对面的锦凳上,震得凳脚都轻响了一声,端起丫鬟奉上的热茶猛灌一口,才恨恨道:“吓是吓住了!哭哭啼啼,抖得不成样子!‘克亲’这招果然戳中了她的死穴!你是没瞧见,提到沈澈那小崽子时,她那脸白得跟鬼似的!”
她重重放下茶盏,发出刺耳的声响,脸上露出解恨又扭曲的笑容:“我让她好好想清楚,识相点就主动把栖梧苑‘让’出来!谅她也不敢不……”
“母亲!”沈婉仪突然出声打断,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水般的冷静,瞬间浇熄了王芸熙话尾的亢奋。她起身,莲步轻移,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轻轻按住了王芸熙因激动而微微抬起的手臂。指尖微凉,触感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母亲,稍安勿躁。”沈婉仪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丝绸,滑腻、柔软,却蕴含着冰冷的危险。她走到窗边,目光投向松柏掩映中透着庄严气息的松鹤堂方向,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府邸西北角那处偏僻、常年透着阴冷之气的祠堂所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毒蛇在暗处盘算着如何精准绞杀猎物的弧度。
“您此刻去找父亲,固然能借父亲之威势压她一头,让她不敢动弹。但效果……”沈婉仪微微侧首,窗棂透入的光线在她半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更显得那笑容莫测高深,“……未必是最好,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王芸熙眉头拧紧,脸上满是不解与焦躁,“为何?难道老爷还会护着她不成?”
“父亲自然不会护她。”沈婉仪转过身,脸上带着洞悉人心的、仿佛能看穿一切迷雾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霜,毫无暖意,“但母亲您想想,松鹤堂那场风波才过去多久?祖母的余威尚在,处置王嬷嬷和五妹妹的手板声,怕是还在府里某些人耳边回响呢。您刚解禁,连口气都没喘匀,就立刻心急火燎地去找父亲告状,言语间若稍有不慎,哪怕只是流露出一点点对老夫人处置的不满,或是显得对二妹妹太过急不可耐、穷追猛打……落在父亲眼里,会是什么?”
沈婉仪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敲在王芸熙心坎上:“父亲最重孝道,尤其对祖母,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敬重。他会觉得您……沉不住气,甚至……是在抱怨祖母处置不公?是在质疑祖母的决定?母亲,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让父亲觉得您对祖母有微词的可能,都是致命的引线!”
王芸熙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沈婉仪的话像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让她从里到外打了个寒噤!是啊,沈忠那个男人,对老夫人的顺从是近乎迂腐的!若真让他觉得自己在质疑老夫人……那后果,绝非再禁足一个月那么简单!她想起沈忠那双威严冷漠、视官声和家族脸面如命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那……那依你之见?”王芸熙的语气彻底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后怕和全然依赖的询问。
沈婉仪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如同精心描画的面具。她款步走回王芸熙身边,裙裾无声拂过光洁的地面。“父亲最重什么?官声!脸面!沈家的体统规矩!这些,比儿女情长重要百倍。”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越过庭院,稳稳投向了大姨娘崔雁所居的“芳菲院”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对人性弱点的绝对掌控。
“您别忘了,”沈婉仪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引人入胜的算计,“如今这府里,最恨沈婉清,最该‘义愤填膺’、甚至‘仗义执言’的人,可不是我们母女。”
王芸熙眼中怨毒的光芒猛地一闪:“你是说……崔雁那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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