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正那番绵里藏针的警告,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了林薇薇的脖颈上。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暗中积蓄力量的行为已触及了某些人的底线,再继续频繁进山、捣鼓新物,恐将引来真正的祸事。棚屋四周,似乎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徘徊,让她如芒在背。
她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每日除了必要的出摊换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棚屋内,照料母亲,整理已采集的药材,或是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反复回忆、推演邓老者传授的药理知识,在脑海中模拟各种药材的配伍与效用,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她蛰伏隐忍、苦思破局之策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冼家村表面的平静,也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岭南之地,本就湿热多瘴。这年初秋,雨水较往年更勤,天气闷热异常。先是村中几户人家的孩童出现发热、呕吐、腹泻之症,家人只当是寻常受凉,未太在意。不料数日间,类似症状竟如野火般在村中蔓延开来!不止孩童,连不少壮年男女也相继病倒,皆表现为高热不退、上吐下泻、浑身酸痛无力。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迅速在村中扩散开来。
“怕是染了时疫(传染病)!”有老人惊恐地低语。
“天爷啊!这可怎么是好!”
“快去请郎中!快去啊!”
请郎中?谈何容易!这穷乡僻壤,何来正经郎中?往日里头疼脑热尚且硬扛,如今这来势汹汹的时疫,更是让村民陷入了绝望。
有人想起了周掌柜铺子里那点可怜的药材,蜂拥而去。周掌柜见状,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小眼睛里冒出精光,竟将铺中那点积压多年、品质低劣的黄芩、柴胡等清热药草的价格翻了几倍售卖!即便如此,也被抢购一空,但对于汹涌的疫情,无异于杯水车薪。
病患越来越多,呻吟哀嚎之声在村中此起彼伏,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惨雾。连赵里正也坐不住了,派人去邻镇请医,却被告知郎中早已被大户人家请走,且路途遥远,远水难救近火。
林薇薇家的棚屋,因地处村边,且她平日注重清洁,用艾草熏烤,暂时得以幸免。但听着周遭传来的痛苦声,看着村民们绝望的眼神,她心中揪紧,坐立难安。
她认出这症状极似现代所谓的“急性肠胃炎”或“流感”,在卫生条件差、缺医少药的古代,极易发展成致命疫情。其病机多为外感湿热疫毒,内伤饮食,导致脾胃运化失常,升降失司。
她脑海中飞快闪过邓老者传授的应对湿热时疫的方剂思路:清热祛湿,解毒和中,健脾止泻。常用药材如藿香、佩兰、苍术、厚朴、茯苓、葛根、黄芩、黄连等……
她猛地站起身,翻找出自己之前采集、处理的药材。藿香、佩兰她有一些(曾采来驱蚊),苍术、茯苓(少量)、葛根(极少)也认得并采过少许,黄芩更是邓老者所赠药材中的主药之一。虽不齐全,但勉强能凑出一个简化的基础方!
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她能否尝试配制药物,帮助村民?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并非医师,仅凭数日所学,岂敢应对如此凶险的时疫?万一用药有误,后果不堪设想!赵里正的警告言犹在耳,此时出头,极易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看着眼前哀鸿遍野的景象,听着孩童无助的哭啼,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医者仁心,她虽非医者,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生命在眼前消逝。
风险与道义在她心中激烈交锋。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不能见死不救!但必须万分谨慎!
她首先将想法告诉了母亲柳氏。柳氏闻言,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劝阻:“薇薇!使不得!这可不是小事!万一……万一有个差池,咱们担待不起啊!”
“娘,我明白风险。”林薇薇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语气坚定却低沉,“但若不试试,只怕……村里要死很多人。我会极小心,只用最平和稳妥的药,先从小孩和轻症试起。况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或许……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柳氏看着女儿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
林薇薇立刻行动起来。她并未声张,而是先找到了平日里与她交往最勤、关系最近的孙寡妇和徐婆婆家。这两家也有家人染病,正心急如焚。
她带着自己配好的少量药草(以藿香、苍术、茯苓、葛根、少量黄芩为主,药性相对平和),上门低声道:“孙姐姐,徐婆婆,我往日学过几个清热止泻的土方,这几味药草或许能缓解些症状,熬水喝下,或能退热止泻。只是……我也无十足把握,你们若信我,可先试试,万万不可多用!”
孙寡妇和徐婆婆早已六神无主,见林薇薇送来药草,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哪还顾得许多,千恩万谢地接过,立刻熬煮给家人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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