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心洞的第四年深秋,洞外的千年松已落尽第三场针叶,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抖着,像老人枯瘦的手指。玄元坐在石床上,望着洞壁上流转的光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虚了心,实了腹,两处却像隔了层浸了水的纱,明明看得见彼此,偏生融不到一处。
心湖的清光像秋日的潭,静得能照见云影,却总在胸腔里漾着,不肯往下多走半步;丹田的暖光像灶膛的火,稳得能焐热寒夜,却只在脐下三寸打转,不愿往上窜半分。有时玄元刻意让神念去牵,清光刚往下探,暖光便往上撞,在黄庭处碰出片细碎的光屑,像摔碎的瓷,落得气脉发麻,半天缓不过来。
“这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摸着小腹,那里的暖光正轻轻跳着,像揣了只温顺的小兽。石桌上的竹简已翻到最后一页,边角都磨卷了,“取坎填离,交合心肾”八个字被指尖摩挲得发亮,墨迹都淡了几分。玄元对着这八个字看了整整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洞外的霜花映着朝阳,在地上投下片细碎的金斑,他才忽然拍了下膝盖。
离为火,属心;坎为水,属肾。虚心是离火清透,实腹是坎水充盈,水火本应相济,就像日头照着井水,井水映着日头,哪有各管各的道理?他先前只顾着“虚”与“实”,却忘了“交合”二字——就像种了田,浇了水,却忘了松松土,让根须扎进土里,那苗哪能长得好?
想通了这点,玄元重新盘腿静坐。先凝神守心湖,让清光像被风吹过的水面,慢慢平下去,连丝波纹都没有。待心湖静得像止水,他才用意念牵起一缕清光,让它顺着膻中穴往下淌,像初春解冻的溪,不急不躁,贴着气脉的壁,一步一步往黄庭挪。
同时,丹田的暖光也动了。玄元让它像地气般缓缓升,贴着脊椎的缝,带着土腥味,一点一点往上攀。起初两道气还是生分,清光刚到心口,暖光便从腰眼窜上来,“滋啦”一声撞在一处,冒起串火星,烫得玄元喉咙发紧,差点收了神念。
“别急,别急。”他对着体内的光喃喃自语,像哄两个闹别扭的孩子。阳神从袖袋里钻出来,化作道金光钻进黄庭,在那里转了个圈,神念递过来:“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慢慢走。”
玄元失笑,重新稳住心神。这次他放得更缓,清光像春雨般落,一滴一滴,顺着气脉的沟壑往下渗;暖光像晨雾般升,一缕一缕,贴着血肉的纹理往上漫。清光过了膻中,暖光才刚到命门;清光淌过鸠尾,暖光才漫过带脉——就像约定好的,谁也不抢,谁也不赶。
当清光的先头部队抵达黄庭时,暖光的前锋刚好也到了。没有火星,没有碰撞,两道光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轻轻碰了碰,便融在了一起。清光的凉润裹着暖光的温煦,暖光的热烈透着清光的澄澈,化作团温润的光,既清且暖,像浸在温泉里的玉,顺着气脉流遍全身。
流到肩颈时,玄元常年低头静坐僵住的筋骨“咔哒”作响,像冰面裂开,却一点不疼,只透着说不出的舒坦;流到腰腹时,丹田的暖光与心湖的清光像被这团温润光牵着,也慢慢往黄庭聚,三股光缠成个光团,在那里轻轻转,像搓着颗滚圆的珠子。
“成了!”阳神在黄庭里欢呼,声音震得光团颤了颤,溅出些光屑,落在气脉上,像撒了把金粉。玄元缓缓睁开眼,只觉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暖意,又带着点清冽,像喝了口浸着冰的蜜水,从舌尖到丹田,无一处不熨帖。
这般练了三个月,恰逢洗心洞的第五个春天。心湖的清与丹田的暖已熟络得像左右手,清光往下淌时,暖光便自动铺路;暖光往上涌时,清光便提前搭桥。有次玄元静坐时,洞外忽然滚过声惊雷,心湖猛地漾起涟漪,还没等他凝神安抚,丹田的暖光已“呼”地窜上来,像只大手,轻轻按住了心湖的浪,瞬间便平了。
又过三月,轮到丹田气脉滞涩。那日玄元练完拳,气海的暖光忽然转得慢了,像被冻住的河。他刚想运神念去推,心湖的清光已顺着咽喉淌下来,像股清泉,冲开了淤塞的气脉,暖光立刻活泛起来,在丹田打了个转,又顺着清光的轨迹往上涌,在黄庭汇成团更大的光。
玄元渐渐摸到了规律:心湖起波澜时,丹田的暖光便往上托,像丈夫扶着要跌倒的妻子;丹田气脉滞涩时,心湖的清光就往下润,像妻子给丈夫递上解渴的水——相扶相持,缺一不可。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肾交合时,体内的光河不再是各流各的,而是汇成了条大河,心湖是源头,丹田是支流,黄庭是交汇处,奔涌着往四肢百骸去,连指尖都透着光。
五月的一个午后,山风刮得格外急,卷着碎石子砸在洞顶,“噼啪”作响。忽然“轰隆”一声,块拳头大的碎石从洞顶的岩缝里掉下来,直冲着玄元的头顶砸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黄庭的温润光已“呼”地涌出来,在他头顶罩了个光罩。碎石碰着光罩,连声响都没留,便化作齑粉,顺着光罩滑下来,落在地上,像堆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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