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完“虚心”三月,洗心洞外的山桃落尽了花,枝头挂上了青嫩的小桃,风一吹,晃悠悠地像串绿珠子。玄元将那卷“虚心实腹”的竹简翻到后半卷,指尖抚过“腹为丹田,五行之土”几个字,忽然想起尹喜说过的话:“心是空了,可根得扎牢,不然一阵风就吹倒了。”
这日天刚亮,玄元便盘坐在石床上,准备练“实腹”的功夫。他试着将神念沉至脐下三寸,那里是下丹田气海,按竹简所说,是人身的“土”,能生万物,能藏元气。起初观想那里有片沃土,可神念刚触到,就觉那“土”干巴巴的,像被晒了半年的河床,裂开密密麻麻的缝,稍一用力便散成粉末,握都握不住。
“急不得。”玄元对着洞壁上的影子自语,想起竹简里的“积气实腹法”。他深吸一口气,试着将呼吸放缓——吸气时,让神念随着气流往四肢百骸散,想象天地之气像春雨,顺着毛孔往丹田聚;呼气时,再让神念裹着那些气,在丹田打个转才慢慢出去,像给土地浇水,得一点一点渗进去。
头几日,丹田总泛着股凉气,像埋了块冰。玄元夜里静坐,常被那股凉激得打寒颤,连阳神都缩在袖袋里不愿出来,只闷闷地说:“这里比山涧底还冷。”他不躁,只按竹简说的“顺天时而调气息”:每日卯时,天刚蒙蒙亮,便对着东方吸气,那时的气带着露水的润,能化掉几分寒;酉时,夕阳将落未落,又对着西方呼气,那时的气裹着晚霞的暖,能蓄住几分热。
这般练了半月,玄元发现个巧处:吸气时若想着洞外的千年松,丹田的凉就会淡些——松根在土里盘了百年,吸足了地脉的暖;呼气时若念着山涧的流水,气在丹田转得就顺些——水流淌了千年,带着股柔劲。他便每日卯时对着东方的松树吸气,酉时望着西方的山涧呼气,连阳神都跟着学,每日清晨拖着片松针回来,傍晚又叼着片柳叶塞进他掌心,像是在帮他聚气。
一月后,丹田的冰渐渐化了。那日玄元刚吸完东方的晨光,忽然觉脐下三寸处“嗡”地一声,像冰面裂开道缝,一股细流顺着缝淌出来,暖融融的,顺着气脉缓缓淌,过腰时,腰眼的旧伤都跟着发暖;到膝时,练拳磨出的厚茧都透着酥麻。他低头摸了摸小腹,那里平平的,却像揣了个暖炉,连洞外飘进来的秋风都带不走半分热。
“化了,真化了!”阳神从袖袋里钻出来,在他膝头蹦跳着,周身的光晕都亮了几分。玄元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指尖沾着点光屑,像刚捏过把星星。
又过三月,那股流息越来越稠。起初像溪,后来像河,最后竟凝成了颗小米大的光珠,悬在丹田中央,微微跳着,像埋在土里的种子,要发芽却又怯生生的。玄元改用“聚气法”温养它:吸气时,让神念像手掌,轻轻把光珠裹得紧些,不让它散了;呼气时,再慢慢松开,让它松松舒展,像给种子松土,得让它喘口气。
光珠刚成形时,总爱躲。玄元吸气稍重些,它就“嗖”地缩成针尖大;呼气稍轻些,它又“呼”地涨成豆粒,晃得气脉发疼。阳神见了,总自告奋勇地钻进丹田,用光晕围着光珠转,像哄孩子似的:“别怕呀,他不欺负你。”一来二去,光珠倒跟阳神亲了,阳神的光晕一靠近,它就轻轻蹭过去,像小猫蹭人的手。
四月初的一个清晨,玄元正对着东方的朝霞吸气。忽然觉丹田的光珠“啵”地一声,像花苞绽开,化作团暖光,瞬间将丹田填得满满当当。那光顺着气脉往外涌,过头顶时,泥丸宫的清辉都被染成了暖黄;流到指尖时,指甲盖都透着金芒;连脚底的涌泉穴都像开了朵花,暖得他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成了!”阳神在他掌心蹦得老高,光晕都快散了。玄元缓缓睁开眼,只觉浑身都透着劲,像枯木逢了春,枝枝桠桠都想往外冒。他试着起身,脚刚落地,竟觉身轻如羽,踩在洞外的青苔上,连片叶都没压折,更别说留脚印了——这便是竹简说的“腹实命不枯”么?
他走到千年松下,仰头望着枝桠间的青桃,忽然想试试跳。神念刚动,身体便“呼”地飘了起来,竟够到了最顶端的那颗桃。指尖碰到桃皮的绒毛时,丹田的暖光轻轻跳了跳,像在替他欢喜。玄元笑着摘下桃,揣在怀里,落地时脚尖沾着片松针,轻飘飘的,像踩着云。
回到洞中,他对着石桌上的铜镜照了照。镜中的自己,眉眼间的倦色没了,连练拳时留下的疤都淡了,小腹处隐约透着金光,像有颗小太阳藏在里面。玄元忽然懂了:腹实不是往里面填东西,是让生命的根须往深处扎——就像这千年松,看着稳稳当当立在那里,根却在土里盘了百丈,吸足了地脉的气,才能经得住百年的风雨。
夜里静坐,玄元摸着小腹,那里的暖光已收得稳稳的,像埋在土里的泉眼,不涌不冒,却永远都在。阳神趴在他膝头,数着光珠绽开时溅在气脉上的光点,忽然说:“尹喜说,这叫‘丹田有宝’。”
“嗯,”玄元轻声应着,想起竹简里的话,“有了宝,还要采药、过关、温养……路还长着呢。”
阳神往他怀里缩了缩:“那我们慢慢走。”
玄元笑了,指尖在膝头轻轻敲着节拍。洞外的风穿过松林,送来山涧的流水声,丹田的暖光随着风声轻轻晃,像在应和着天地的节奏。他忽然觉得,这“积气实腹”,原是让虚了的心有个落脚的地方——心是空了,可根得扎牢,才能站得稳,走得远,才能在往后的日子里,装下更多天地的气,更多万物的灵。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青桃,果皮上还沾着晨露,在月光下泛着亮。玄元忽然想,等桃熟了,摘下来给尹喜送去——师父总说他“飘得像片叶”,如今根扎牢了,该让他看看,这片叶也能结出果了。
丹田的暖光仿佛听懂了他的心思,轻轻跳了跳,像在点头。玄元笑着闭上眼,继续凝神温养那团光,像老农守着刚下种的田,不急不躁,只等着它慢慢长,慢慢壮,长出能扛住风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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