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没烧,灰先压住了灯。
代州军营的风雪尚未停歇,那封无名密信却已如毒蛇般在暗处游走,悄然钻入魏承业手中。
信纸边角微卷,墨迹未干,字迹清瘦娟秀——正是沈琅平日批文的模样。
内容更是骇人:“正音局以音律为刃,私改军令节拍,勾结北狄,欲乱边防。待新器尽替旧制,一声令下,三万精兵皆为其所控。”
魏承业看完,脸色铁青,指节捏得发白。
他猛地将信拍在案上,怒喝:“来人!封锁营地,拘押正音局使团,一个不许走!”
士兵持枪奔入,脚步沉重,直扑工坊与乐师居所。
沈琅被两名亲兵架住双臂时,神情未变,只淡淡道:“将军若因一纸伪书便弃将士性命于不顾,那这代州防线,早该塌了。”
“闭嘴!”魏承业双眼通红,“你可知此罪当诛九族!”
就在此刻,帐帘掀开,寒风裹雪卷入。
虞幼窈拄着竹杖缓步而入,身后跟着六名盲工,皆披灰袍,手执短笛、骨哨、铜铃。
她站在堂中,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人群,直视魏承业。
“将军要定我等谋逆,”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可否先听一听,这所谓的‘暗语曲谱’,到底能不能传军情?”
无人应答。
虞幼窈抬手,对身旁老者低语一句。
下一瞬,笛声起——正是密信附录的那段“叛军暗号”。
调子一起,全场哗然。
那根本不是曲,而是杂音拼凑:宫商错乱,节奏颠倒,高低音毫无章法,如同孩童胡乱敲打锅碗瓢盆。
吹至中途,一名盲工竟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强忍住,肩膀微微抖动。
虞幼窈冷笑:“诸位觉得,北狄骑兵是靠这种跑调的曲子排兵布阵?还是说,你们以为敌人耳朵比瞎子还聋?”
帐内死寂。
魏承业额角青筋跳动,握刀的手缓缓松开。
他盯着那信纸,忽然意识到——若真有人想造反,绝不会蠢到用如此荒唐的“暗号”;而能写出这等拙劣伪造之物的人,要么无知,要么……另有图谋。
他沉声问:“这纸从何而来?”
话音未落,韩四娘已带着两名暗卫疾步而入。
她将一块残破木片放在案上:“这是送信人的鞋底刮下的泥屑,来自京城官道东段。更重要的是——”她展开半张烧焦的信封内衬,“这纸,是兵部特供的云鹤笺,仅六品以上官员可用。”
魏承业瞳孔一缩。
韩四娘继续道:“且墨中含微量沉水香粉,据查,谢怀山每夜批文必焚此香,研墨小吏曾多次记录。”
消息传回七王府时,苏锦黎正在灯下翻阅边镇布防图。
她听完回报,指尖轻叩桌面,久久未语。
窗外雪光映照,她眸色冷冽如冰。
“谢怀山……倒是沉得住气。”她低声说,“敢用我的人,栽赃到边军头上,是要逼我们自乱阵脚。”
她抬眼,对韩四娘下令:“彻查他近三个月所有往来文书,尤其是夜间进出兵部档案房的记录。另外——”顿了顿,“通知赵元熹,让他去会会那个给他研墨的小吏。”
京城刑部大狱,烛火摇曳。
赵元熹坐在审讯室中,面前站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正是谢怀山府中退下的研墨小厮。
他颤声道:“大人明鉴……谢主事近月常于子时后独自入书房,门窗紧闭,连茶都不要。他曾让我研一种特殊的印泥,说是‘仿古字迹用’,颜色偏暗红,干得极慢……我还看见他藏了一盒‘双面仿字印板’,能拓出不同笔锋。”
赵元熹眼神骤厉。
次日清晨,裴文昭手持圣谕,率大理寺与御史台联合搜查谢宅。
门扉开启,谢怀山亲自迎出,衣冠整洁,面上甚至带笑:“诸位来得正好,我正要上报一事——前日发现账册失窃,恐涉军机,请朝廷介入彻查。”
他捧出一只空匣,神色坦然。
众人目光扫过书房陈设,一切井然有序,毫无异样。
赵元熹却不语,只缓步绕至书案之后,蹲下身,指尖抚过地砖缝隙。
片刻后,他忽然用力一撬。
砖石松动。
再揭两层,暗格现形。
里面静静躺着三封未寄出的密信,封口火漆完好,收件人赫然是北境三位节度使。
拆开一看,内容触目惊心:“伪钟已备,待换军械;时机一至,令出无声,兵自溃。”
谢怀山笑容凝固。
“这……这只是推演设想!”他强辩,声音却已发抖,“为防改革失控,做些沙盘推演,有何不可?”
赵元熹冷冷看着他:“那你为何不敢呈报兵部尚书?为何深夜伪造文书?为何要用带香的墨、特供的纸?”
谢怀山语塞,额头冷汗涔涔。
裴文昭合上信件,沉声道:“带走。”
千里之外,七王府。
苏锦黎将最后一份证据呈于萧澈案前。
烛火映着他苍白的脸,咳声低哑,却眼神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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