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完始末,久久未言,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那份“伪钟换军械”的抄录本,轻轻压在奏折最上层。
窗外风雪渐歇,晨光微露。
他扶着桌沿起身,望向皇宫方向,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却仍轻声道: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变法,也不是抗命……”萧澈入宫那日,天未亮透,风雪犹残。
他披着玄色狐氅立于宫门前,身形清瘦如竹,面色却已泛青。
韩四娘劝他缓一日,他只道:“等不得。”
殿中暖炉熏香缭绕,百官列立两旁。
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沉沉落在这位久不出府的七皇子身上。
萧澈缓步上前,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脚步却稳得惊人。
“臣,参见陛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
话音刚落,他忽地一咳,喉间腥甜翻涌。
帕子掩唇,再移开时,已染了暗红血痕。
有人低呼,有大臣皱眉后退。
唯有皇帝眸光微动,未曾开口。
萧澈将帕子收进袖中,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而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抬眼,扫过群臣——那些平日笑语晏晏、此刻却垂目避视之人。
“有人怕的不是改革,”他一字一句,声如寒铁,“是真相能穿甲。”
满殿寂静。
下一瞬,他抬手示意。
两名黑衣暗卫抬进一口拆解的边军号角,铜身斑驳,裂口处露出薄如蝉翼的夹层。
萧澈亲自执起一片铜片,呈于御前。
“此物出自代州工坊,内嵌‘工部采造司·谢字三十七号’铭文。同批共三百二十六具,皆以劣铜掺锡,虚报为精青铜料,成本不足实价三成。”他顿了顿,目光直刺兵部方向,“而主理此事者,正是谢怀山。”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工部尚书何在?!”
老尚书颤巍巍出列,尚未辩解,已被怒声打断。
圣旨即刻拟就:谢怀山革职下狱,涉事官员一体待查,刑部限时五日结案。
退朝时,风雪复起。
萧澈扶住廊柱,指节发白,胸口起伏剧烈。
韩四娘欲上前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望着宫门深处,低声道:“该清的,一个都不能留。”
那一夜,七王府灯火未熄。
密室之中,烛火微摇,映得墙上舆图轮廓分明。
苏锦黎坐在主位,神情冷定,指尖轻抚茶盏边缘,似在衡量分寸。
韩四娘步入,手中密报未拆先透寒意。
“兵部三处私铸点已有转移迹象,”她声音压得极低,“预计三日内启运。”
她展开一张黄河水道舆图,指尖落在潞州渡口:“走水路,避关卡,目标很可能是北境暗渠。”
沈琅蹙眉:“可货物一旦入河,便难追踪。百姓不知,朝廷不察,如何定罪?”
赵元熹冷笑:“除非他们自己把赃物搬上街市。”
苏锦黎却笑了。那笑意淡而锋利,像月光照刃。
“那就——放一把不会起火的火。”
众人静默。
她转身望向廊下悬挂的测音钟,铜铃轻晃,无声自鸣。
她轻声道:“准备‘音雷计划’:明日午时,我要全京城听见,那些铜是怎么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风掠檐铃,清鸣如誓。
战局将启。
七王府密室烛火微摇,苏锦黎摊开黄河水道舆图,指尖停在潞州渡口:“他们不敢走官驿,必选夜航夹河。”韩四娘低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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