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四十分,季秋水推开县委办公大楼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消毒水与旧纸张混合的气息。她习惯性地提早二十分钟到岗,这个习惯保持了整整三年多了,从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到如今独当一面的综合科负责人。
经过值班室时,她注意到昨晚的值班交接本又只是潦草地写着“一切正常”四个字,连值班人员签名都显得匆忙而潦草。季秋水不禁微微蹙眉,这是本月第七次看到如此简略的交接记录了。
综合科的办公室已经热闹起来。小林正手忙脚乱地接听电话,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小赵则在一堆文件中翻找着什么,神情焦灼。
“科长,您来得正好!”小林一见到季秋水,如获救星般站起身,“柳溪乡党委书记刚才来电话,问我们专业队伍什么时候能去核查山火隐患。可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
季秋水的心猛地一沉:“山火隐患?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天下午就上报了,”小林慌乱地翻着值班记录,“可交接班上什么都没有写。”
季秋水立即拨通小赵的电话。电话那头,小赵还在睡意朦胧中:“柳溪乡?哦,好像是有这么个电话...不过他们说已经控制住了,我觉得不算紧急,就忘了记录...”
“你觉得不算紧急?”季秋水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山火隐患在你眼里不算紧急?”
小赵顿时清醒了:“科长,我错了...我马上回来处理...”
挂断电话,季秋水看着面前眼圈泛红的小林,没有立即批评,只是深吸一口气:“把最近一个月的值班交接本都拿来。”
当三十本交接记录整齐地铺在会议桌上时,触目惊心的空白呈现在众人面前。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姓名和日期,大多数记录页上都只有“一切正常”四个字,连最基本的“收到几份文件、回复几个电话”都模糊不清。
“你们觉得‘没什么大事’,”季秋水指着那些空白处,声音平静却有力,“可对乡镇来说,山火隐患是‘要命的事’;对老百姓来说,一个迟迟未回复的咨询电话可能就是‘天大的事’。这些空白,不是‘没事’,是‘没把责任当回事’。”
下午两点,综合科全体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季秋水没有发火,而是将柳溪乡事件的来龙去脉完整地呈现给大家。
“如果昨晚那处山火隐患复燃,而因为我们没有交接清楚,导致专业队伍没有及时到位,后果会怎样?”季秋水的目光扫过全场,“如果我们不能从这样的‘小事’中看到潜在的风险,那么我们坐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小林和小赵低垂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季秋水转身,拿起白板笔,手腕悬停片刻后,用力写下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责任”。笔尖与白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同志们,”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值班交接绝不是‘交钥匙、交电话’这么简单机械的过程。它的本质是‘交责任、交放心’。”她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走到小林和小赵面前,停下脚步:“也许你们会觉得,多记一笔少记一笔没什么区别。但请记住:你多记一笔隐患,接班的人就少一分慌乱;你多提一句时限,后续的工作就少一分被动。这就是责任传递的意义所在。”
会议结束后,季秋水特意留下小林和小赵。看着两个年轻人略显委屈和困惑的表情,她拉过两把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我知道你们心里可能觉得委屈,”季秋水的声音柔和下来,“值班工作确实琐碎繁杂,很多时候值一个晚班,接几十个电话,处理无数小事,最后总结起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大事'发生。”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深远:“但你们知道吗?正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构成了我们工作的全部。县委办是全县的中枢神经,每一个电话、每一份文件、每一条信息,都可能关系到重大决策,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季秋水起身走向文件柜,从最底层取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值班记录本。本子的边角已经磨损泛黄,纸张也有些脆化。
“这是十年前的值班记录,”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指着上面工整的钢笔字迹,“那时候没有电子系统,全靠手写。但你们看——”
小林和小赵凑上前去,只见每一页都记得密密麻麻,字迹工整清晰。不仅记录了每个来电的基本信息,还详细注明了处理情况、待办事项、交接提醒等。甚至还有一些用红笔标注的特殊注意事项。
“连‘某某来电咨询政策,已回复’这样的小事都有记录?”小赵惊讶地指着其中一条记录。
季秋水点点头,指尖轻柔地抚过那些已经褪色的字迹,仿佛在触摸一段珍贵的历史:“因为我的前辈告诉我——”她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敬意,“值班交接的本质不是‘交班’,而是‘传递’——把未完成的责任清晰地、完整地、无误地传递给下一个接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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