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之海”的初具雏形,如同在冰冷的宇宙画布上,用亿万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星尘,点染出了一片朦胧而充满生机的星云。格利泽星系外围的虚空,不再是纯粹的死寂,而是被一种微弱却坚韧的“秩序场”悄然笼罩。光线穿过这片区域时,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感,仿佛连宇宙背景辐射的微弱噪音都被滤去了杂音,变得纯净起来。
然而,这片初生的“海”,依旧脆弱。亿万规则节点的共鸣尚处于浅层,如同初春冰面下暗涌的溪流,虽蕴含生机,却远未达到江河奔涌的磅礴。而远方,那代表“归零者”本体的暗红标记,其散发的规则扭曲力场,已然如同实质的潮汐,开始隐隐冲刷着“星尘之海”的最外缘。每一次无形的冲刷,都让最外围的节点集群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需要耗费巨大能量才能重新稳定下来。
“希望之光”号深层意识共鸣室内,梁熠悬浮于中央,双目微阖。他的意识并非在休息,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天线,全方位地感知着整个“星尘之海”的每一次细微震颤。左眼的秩序银芒稳定如初,右眼的逆熵翠绿却如同呼吸般明灭,与远方星尘节点的闪烁频率隐隐同步。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维持如此大范围、高精度的意识同步,是对他精神力的极致考验。
“压力阈值又提升了百分之五。”林雪的声音透过意识连接传来,带着担忧,“最外围的第三象限节点集群,损耗率超过预期。归零者的力场带有强烈的‘同化’属性,它在试图将我们的秩序场,也拉入其绝对的‘无序’基调。”
梁熠的意念平静地回应,如同在风暴眼中低语:“感觉到了。它想用混乱的‘噪音’,覆盖我们秩序的‘旋律’。单靠节点自身的稳定性,不够。我们需要……让这片‘海’真正‘活’起来,产生属于我们自己的、更强的‘和声’。”
“和声?”灰隼的意念切入,“是指更深层次的网络协同?”
“不止是协同。”梁熠的意识视野中,那亿万星尘节点不再是一个个孤立的点,而是化作了无数个微小的音符。“目前节点的共鸣,只是频率的一致。我们需要的是……‘法则层面’的共鸣。让每一个节点,不仅稳定自身,更能将其维持的‘微规则’,与相邻节点、与整个网络、乃至与格利泽的盖亚意识,进行更深度的‘信息交换’与‘规则耦合’。”
他比喻道:“就像一片森林,单棵树的根系只能稳固一小片土壤。但当所有树的根系在地下交织成网,它们就能共同涵养水源,抵御风暴,创造出一个小气候。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星尘之海的‘规则根系’,也交织起来。”
这个构想极为大胆,意味着要对现有的网络架构进行了一次底层升级。不再是简单的能量与信息传输,而是规则逻辑流的相互渗透与强化。
“理论可行,但操作精度要求极高!”陈骏的意念带着技术性的亢奋与谨慎,“这需要对每个节点的规则输出进行极其精细的调制,确保它们耦合时是相互增强,而不是相互干扰,导致规则混乱!这就像……要让亿万人同时演奏不同的乐器,却要奏出和谐的交响乐!”
“所以,需要一场‘总指挥’。”梁熠的意念中透出决然,“我会将我的意识更深地融入网络核心,暂时成为整个星尘之海的‘规则协调中枢’。我来引导这第一声‘和鸣’。”
“太危险了!”林雪立刻反对,“你的意识负荷已经接近极限!强行进行这种程度的融合,一旦失控……”
“没有别的选择。”梁熠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归零者不会给我们慢慢调试的时间。这是最快、也是唯一能让星尘之海质变的方法。小雪,我需要你和盖亚网络作为我的‘锚点’,在我深入引导时,稳住我的意识核心。”
短暂的沉默后,林雪的意念传来,坚定而温柔:“明白。我会守好你。”
计划迅速执行。所有的工程舰队接到指令,暂停了新节点的播种,转为全力维护现有网络的稳定。逆熵共振网络的能量供给被提升至最高优先级。
梁熠深吸一口气,意识如同退潮般从对全局的感知中收回,凝聚于一点,然后……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向着网络那由无数规则脉络构成的“深海”,缓缓沉去。
这一次的沉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入。他不再是一个外部的引导者,而是试图将自己变成网络规则流的一部分。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了无数条细丝,沿着网络的脉络,向着每一个星尘节点蔓延而去。
痛苦瞬间袭来!海量的、杂乱无章的规则信息流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入他的意识。每一个节点维持的微观规则都有极其细微的差异,此刻全部涌入,几乎要将他的人格冲散。他紧守着一丝清明,左眼的秩序银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强行在这些混乱的信息流中,梳理出最基本的秩序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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