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流合污?这个说法,真有趣。”声音似乎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意却让人脊背发凉,“为何不换个想法……或许,你从来就是这‘污流’的一部分呢?只是如今,才看清了自己的颜色。”
“谁?!”崇德浑身汗毛倒竖,瞬间从自怨自艾中惊跳起来,厉声喝道,惊恐地四下扫视。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他的影子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在墙上狂乱舞动。
那声音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愉悦,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直接在颅腔内回荡:“我?我不就在你‘背上’吗?这么久了,都没感觉到吗?这份……重量,这份‘注视’。”
背上?!崇德猛地反手向后抓去,只摸到自己的肩胛和粗糙的衣料。什么都没有!没有实体,没有温度,没有重量!可是……经那声音一提,一种怪异的感觉骤然清晰起来——仿佛真的有一道冰冷、粘稠、无形的“视线”,如同湿透的蛛网,紧紧贴附在他的后颈、肩背,甚至渗入脊椎。那不是物理的重量,而是某种存在感的压迫,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心脏狂跳得要炸开胸腔。
“放……放肆!妖孽!给朕滚出来!”他色厉内荏地嘶吼,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嘘……安静。”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竟让他狂跳的心略微平复了一丝,但恐惧丝毫未减,“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何你如此执着于区分‘你’和‘妖魔’?”声音循循善诱,如同最危险的导师,“看看你的现状:与你口中的‘妖魔’订立契约,依赖她们的力量才能呼吸,被你所曾统治的‘子民’畏惧、唾弃、唯恐避之不及。你的存在本身,于这世间的‘常理’、‘秩序’而言,难道不正是一个碍眼的‘异数’,一道不该存在的‘障碍’吗?这样的人生,这样的存在方式,不是‘妖怪’,又该是什么呢?或者说,与‘妖怪’又有何本质区别?”
崇德张大了嘴,想怒吼,想驳斥,想维护最后一点属于“人类天皇”的可怜尊严,但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那声音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破了他用来自我安慰的所有借口和那层早已千疮百孔的尊严薄纱,将血淋淋的实质暴露出来。他在思考,或者说,那声音正在强行将一种全新的、可怕的认知,塞进他的脑海。
声音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似乎很享受他此刻的挣扎与沉默,用某种讲述古老史诗般的平缓语调说道:
“你知道‘天狗’,对吧?你接触的那些,监视你、利用你的饭纲丸龙和她的部下,她们确实是天狗的一种,生于山林,拥有力量。但‘天狗’这个名字,所承载的意义,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也要沉重得多。”
崇德混乱的思绪下意识地聚焦于此。天狗,他当然“认识”,那是他现在的“合作者”兼监视者。
“想象一下,在非常非常久远的过去,”声音娓娓道来,却带着冰冷的、抽离情感的质感,“在这片土地还被称为‘苇原中国’,大部分区域笼罩在蛮荒与神秘之中时,生活着许多不同的族群。他们祭祀着与后来的神明不同的‘土着神’,遵循着与如今迥异的生活法则。他们是这片山林河海更早的主人,或者说,与这片土地浑然一体。”
声音微微停顿,让那幅古老蛮荒的画卷在崇德脑中展开。
“然而,时光流转,‘变化’来了。掌握着新耕作技术、新社会组织形式、新神话体系的族群悄然出现。战争、融合、驱逐……漫长的拉锯之后,曾经的先民们,那些战败者、不适应者、不愿改变者,失去了平原沃野,被迫退入更加险峻的深山、荒岛、密林。他们成了被主流排斥、被蔑视、被刻意遗忘的‘化外之民’、‘被差别民’、‘障碍之民’。”
“他们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与世人的冷眼偏见中挣扎求存,形成独特的风俗、语言和信仰。久而久之,在‘平地人’的口耳相传里,这些难以理解的‘山民’、‘海民’,结合本土的妖怪传说,被赋予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形象——偷小孩的山姥、力大无穷的山童、栖息河川捉弄路人的河童……以及,健步如飞、善法术、时而给予指引(有时是带来灾祸)的天狗。”
崇德屏住了呼吸,他隐约听过一些关于“土蜘蛛”、“国栖”之类的古老传说,但从未将这些与眼前强大而有序的天狗族群联系起来,更未曾从“被压迫者”的角度去理解过。
“其中的‘天狗’之名,在这些诸多污名化的称谓中,或许因为偶尔展现的、超越常人的能力,甚至一丝丝看似善意的举动(无论动机如何),反而显得稍微‘体面’些。但他们‘障碍之民’的本质,从未改变。他们并非你所见的天生地养而成的‘妖怪’,却在漫长的岁月里,被世人心中固化为与妖怪无异的‘恐怖象征’和‘麻烦来源’。”
声音再次靠近,如同最知己的密友在耳畔低语,说出最诛心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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