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碍神……崇敬……往生……”他喃喃重复,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悄然缠绕上来:难道,积累“功德”,虔诚“崇敬”,真的能打动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换取些……什么?哪怕不是生前的逆转,只是死后魂魄的安宁,或者,一线极其渺茫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可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疯狂生长。他猛地看向案头那些堆积如山的、自己“呕心沥血”抄录的经卷。往日只觉得是负担,是表演,此刻却仿佛看到了某种“资本”。一个大胆的、混合着最后一点可怜算计和绝望期盼的计划浮现出来:将这些经卷,这些凝聚着他“虔诚”与“心血”(尽管本质是怨恨)的“功德”,设法送到京都,进献给有分量的大寺!
这举动有多重意味:对外,是彰显他这位“流放罪人”真心忏悔、潜心向佛的姿态,或许能稍微软化一些舆论,哪怕不能,至少也能让那些自己曾经的敌人心中不快;对内,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交代——看,朕并非全然无用,朕仍在“修行”,仍在积累“资粮”;更深层,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那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向某个不可知存在的“献祭”与试探,仿佛在说:看,我在做“善事”了,我在“崇敬”了,那么,所谓的“障碍”,是否能为我让开一条路?哪怕只是魂魄的归路?
当然,此时的他,对京都的真实情况,对天狗的盘算,对那卷“干净”得诡异的残经背后可能代表的含义,一无所知。他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信息来源仅限于其他人愿意让他知道的只言片语。这个计划,与其说是谋略,不如说是一个溺水者抓住的、可能同样是陷阱的浮木。
后来的发展,便是那场由菅牧典精心导演的残酷戏弄。“经书被山贼劫掠”、“平家武士当众践踏撕毁”、“侍妾被夺”……一连串真假难辨、极尽羞辱的消息,通过信使之口,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次次烫在崇德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心弦上。每一次“噩耗”传来,他都能“恰好”看到信使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愤慨与不忍,却不知那正是表演的一部分。他心中那点本就扭曲畸形的“善念”火苗,在这些“打击”下彻底熄灭,连灰烬都被怒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更炽烈、更疯狂、更不顾一切的恨火,这恨火焚烧掉了他最后的犹豫与算计,让他像扑火的飞蛾般,决绝地投身于与天狗“合作”的深渊。他以为自己在利用妖怪的力量,却不知从始至终,自己才是被围猎、被塑造的那一个。
按常理,剧本至此,一切仍应在饭纲丸龙与菅牧典的掌控之中。她们一个胸怀大志(或曰野心),一个精于算计,将崇德视为一枚有用的棋子,用以搅动人类世界的风云,趁机为天狗一族谋取更大的活动空间与话语权。她们导演着“神迹”,散布着流言,看着恐怖的传说逐渐发酵,自觉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无论是威严的大天狗,还是狡黠的管狐,都未能察觉到,在更高、更幽暗的维度,一双眼睛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目光并非来自她们所能料到的任何一方势力——既非人类朝廷,也非其他妖怪巨头,甚至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也迥然不同。祂更古老,更隐秘,更……乐于见到“障碍”的产生与运行。
早在饭纲丸龙那颗不安分的心开始为族群谋划“更广阔天地”,试图让天狗变为更能影响外界棋局的力量时,她们就已经落入了这位存在的观测场。祂并非刻意谋划了所有细节,只是轻轻拨动了命运的琴弦,让那卷记载着祂名号与性质的“障碍之经”,在恰当的时机,“偶然”地出现在了恰当的人面前。这位存在,即是秘神——摩多罗隐岐奈。
……
又是一个按照菅牧典的安排,在人前“显圣”归来的夜晚。所谓的“显圣”,无非是在特定村落附近,由天狗用幻术制造光影,让崇德穿上特制的、带有夸张长鼻和红面纹路的伪装,站在高处发出一些含混而充满恨意的宣言。每次表演结束,回到这囚笼般的木屋,崇德都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无。肉体并不十分劳累,但那种灵魂被抽离、被当作戏偶摆弄的感觉,让他恶心。
油灯如豆,在穿堂的风中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上,像一个挣扎的怪物。他瘫坐在冰冷的席上,望着那簇微弱跳动的火苗,仿佛看到了自己可笑又可悲的一生。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在空寂的屋里自言自语:
“呵……呵呵……朕,堂堂……曾经的天皇……如今却要披着这鬼画符般的皮囊,学那山精野怪嘶嚎……与妖魔为伍,同流合污……真是,斯文扫地,祖宗蒙羞……” 自嘲中浸满了化不开的苦涩与麻木,还有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对这份“合作”的依赖。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出现了。
并非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他脑海的“深处”响起。音色奇异,似是女声,又带着空灵的回响与多重叠音,既似贴耳低语,温柔缱绻,又仿佛从意识最底层、从骨髓里泛起,冰冷而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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