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渡的雪霁晨光里,陈默的玄色大氅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旧令牌。
燕无双的铁蹄在冰面上碾出细碎的响,他勒住战马,甲叶相撞声里带着沉郁:"五千工役已到,末将实在不明白——影阁余孽未除,将军为何急着来这晦气地方?"
陈默指尖摩挲令牌边缘的凹痕,那是三年前签到时系统提示"前朝宗室信物"的位置。
他抬眼望向前方被黑烟熏得焦黑的祭坛,喉间溢出低笑:"因为这里埋着比影阁更要紧的东西。"他反手抛给燕无双一方染血的绢帕,"让工役们带着铁镐铜铃,每挖三尺便摇铃,若见青石板下有龙纹,立即停手。"
燕无双展开绢帕,见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阵图,眉峰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是...地脉锁魂阵?"
"是困龙阵。"陈默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困的是真龙。"他转身走向祭坛时,靴底碾碎半块焦骨——那是影阁主昨夜被龙气反噬时崩碎的残躯。
三日后未时,柳如烟的银铃步摇在雪地里晃出碎光。
她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跑来,发间那支淬毒金簪还沾着两个暗卫的血:"祭坛第七层青石板下有东西!"她喘着气掀开身上的狐裘,露出被冻得通红的手,"我让弟兄们清了半人深的雪,锁链,青铜锁链!"
陈默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大步跨上祭坛,第七阶的青石板在他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和三日前叩击时那声"心跳"如出一辙。
工役们举着火把围过来,火光里,柳如烟正用匕首挑开最后一层积雪。
一具枯骨呈现在众人眼前。
冕旒残片散落在头骨旁,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缠过胸骨、锁死手腕,胸前铠甲虽已腐坏,却有几个字被龙气养得发亮:"大周昭武,御极十年"。
"昭武帝..."燕无双的铁手套攥得咔咔响,"二十年前暴毙的那位?"
陈默单膝跪地,指尖轻轻拂过枯骨眉心的锁孔。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利器强行凿开过。
他突然抽出腰间短刀,刀刃在掌心划出血线。
柳如烟惊呼要拦,却见他血珠滴落的瞬间,整座祭坛突然震颤。
"轰——"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龙吟,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想起三年前签到获得"天子望气术"时,系统曾说"待龙鳞覆肩,方知天命所归"。
此刻他左臂的龙鳞正沿着血管往上爬,从手腕到肩胛,每一片鳞甲都在发烫。
"这不是召魂阵。"他对着枯骨低唤,声音发颤,"是您用自己的精魄,封了皇后和影阁的局。"他想起幼年流落街头时,总做同一个梦——金殿上,穿龙袍的男人将他塞进暗阁,塞给他半块玉佩:"记住,你叫陈默,是朕的...是朕的..."
"儿臣陈默,来接您回家。"他将手掌按在枯骨心口,鲜血顺着锁链的缝隙渗入地下。
地缝里突然涌出金色雾气,缠绕住那具枯骨。
锁链寸寸崩断的脆响中,陈默看见半透明的龙影从骨中升起,龙首上的冕旒与记忆里的男人重叠。
他终于想起,当年暗阁里那半块玉佩,和此刻怀中"陈氏宗祀"的铜牌严丝合缝。
"全军后撤三里!"陈默霍然起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燕无双虽不解,却已习惯他的决断,挥手令士兵退开。
柳如烟抓住他衣袖:"你要做什么?"
"启玄甲库,召虎符军。"陈默扯开左臂衣袖,龙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昭武帝留给血脉的最后一道诏命。"他拔刀划开手臂,鲜血顺着刀刃滴入地缝,"父皇,儿臣持监国令,奉诏归位!"
大地突然裂开十字沟壑,金色光柱如剑指天。
无数浮空石碑从光中浮现,每块碑上都刻着血字兵符——"虎贲卫听调玄甲营待命北疆八镇见令即行"。
陈默望着那些石碑,终于明白为何系统连签千日奖励是"白起战魂"——那是昭武帝为他准备的最后一道保险。
京城宰相府密室里,苏清漪的手突然一抖,《大周典仪》啪嗒掉在地上。
案头铜灯的火焰诡异地扭曲成剑形,墙上影子竟显出陈默披玄甲、持长剑的模样。
她伸手触碰那影子,指尖穿过火焰时却不觉得烫。"原来..."她捡起古籍,翻到"监国代令"那页,墨迹未干的批注上写着:"非宗室血脉不可启,见令如见帝。"
"你从来不是赘婿。"她对着影子轻笑,将案头那封未送出的信笺投入火盆。
信上写着"若遇险境,相府三百死士随你调遣",此刻正被火焰舔舐成灰烬。
北疆边境,李昭阳站在烽火台上,望着南方那道刺破云层的金光,佩刀"当啷"落地。
他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按在冻土上:"虎符有主!"身后八万边军同时抽刀,刀锋映着金光,呐喊声震得烽火台的积雪簌簌落下:"虎符有主!
边军听令!"
金光现世第三日清晨,陈默站在祭坛新立的墓碑前。
碑上刻着"大周昭武皇帝之陵",是他亲手写的。
柳如烟捧着一坛烈酒走过来:"影阁有一半人倒戈,说要跟着'真命天子'。
铁衣营的人也到了,燕将军正和他们对暗号。"
陈默接过酒坛,仰头灌下一口。
烈酒烧得喉咙发疼,他望着东方渐起的晨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告诉他们...三日后,随我回京城。"
晨雾里,隐约传来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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