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天先在西侧山峰仔细搜寻了一番，收获了几株珍稀药草，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日。待他转至东侧山峰时，山中景象却与西侧大不相同。只见地上遍布挖掘痕迹，几处灵气充裕之地都已被人捷足先登，原本该生长着灵药的石缝间只余下断茎残根。他沿着山道缓缓前行，沿途不时可见其他修士遗留的丹炉灰烬与废弃法衣碎片，显然这里早已被人扫荡过数遍。付天眉头微蹙，却并未急躁，依旧不疾不徐地探查着每一处角落。行至一处隐蔽的山涧旁，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涧边一株不起眼的紫色小草上。此草叶片边缘泛着银光，正是一味炼制回元丹的辅药“银叶紫菀”，虽非极品，却也颇为难得。他俯身将药草小心采下，收入玉盒中，继续向山峰深处走去。山路愈发陡峭，灵气也渐渐稀薄，偶尔能在岩石缝隙中发现几株普通草药，却再无之前那般珍稀的天材地宝。付天也不气馁，依旧保持着平稳的步调，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似乎在寻找着被众人忽略的角落。
残阳如血，付天拨开半人高的野草，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枯骨。这些修士生前想必也是一方人物，此刻却只剩残破的法衣黏在骨架上，储物袋被撕裂成布条，连最后一枚铜钱都没剩下。他蹲下身翻看，指尖拂过白骨上的剑痕，忽然摸到块硬物——原是截断裂的玉简，灵力早已散尽。
啧，真干净。付天把碎玉简扔回尸堆，摸了摸腰间同样干瘪的钱袋。这乱葬岗不知被多少波人翻过，连靴底的泥都比这些尸骸值钱。他本想转身就走，却瞥见最底下那具尸骸的手指仍保持着掐诀的姿势，枯黑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
罢了。付天从袖中摸出火折子，总不能让同道曝尸荒野。火星嗤地燃起，他将易燃的干草堆在尸骸上，幽蓝火苗舔舐着枯骨，很快窜成半人高的烈焰。三十余具尸骸在火中蜷缩、崩解，油脂爆裂的噼啪声里，付天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山门时，师父说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后退两步，看着火舌卷走最后一缕青烟。灰烬被晚风卷起，混着焦黑的布片飘向远处的乱葬岗深处。付天双手合十，对着火堆拜了三拜，转身时腰间的劣质法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有那堆余烬还在黑暗里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像谁未熄的执念。
付天缩在古木虬结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前方百丈外，那座悬浮在半空中的白玉宫殿正流淌着氤氲宝气，殿檐下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每一声脆响都似在叩击修士的心弦。他看见左侧山壁后窜出三道身影，剑光刀芒在雾霭中撞出刺目火星，显然是为争夺崖边那株半开的朱果动了手。
喉头微动，终究只是将涌到舌尖的血气咽了回去。付天知道自己此刻心跳得有多快——那柄悬浮在石台上的青铜古剑，剑穗上的鲛绡流苏无风自动，分明是上古灵兵的气象；还有右侧水潭里沉浮的龟甲，隐约可见龟裂纹路中流转的星辰符光，足以让任何阵法宗师疯狂。
但他更清楚，此刻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方才那伙披着玄甲的修士，靴底碾碎青石的声响里藏着凝实的内劲，绝非他这个刚筑基的散修能招惹。付天缓缓将探出袖外的手收了回来，指甲在掌心掐出浅痕，借着身旁古树的虬根遮掩住身形。
潭水突然炸开丈高的水柱，有人被震得口喷鲜血倒飞而出，怀里紧紧抱着那片龟甲。付天眯起眼，看见那人坠落的轨迹恰好朝着自己这个方向，他立刻矮身躲进石缝，任由飞溅的水珠打湿肩头。当胜利者的狞笑声从上方掠过时，他甚至能闻到对方剑锋上未散的血腥气。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付天对着潮湿的石壁无声默念。掌心的玉佩渐渐被体温捂热，他想起临行前师父说的话：“秘境之中，最忌做那先破壳的雏鸟。”远处又传来法器碰撞的轰鸣，他却只是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干粮，就着石缝间渗出的清泉慢慢咀嚼，目光始终落在雾气最浓的西南角——那里既没有灵光闪烁，也没有修士聚集，只有片看似普通的竹林在山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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