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青铜兽首香炉飘出袅袅沉水香，林若曦对着鎏金铜镜，看绿珠将东珠步摇插入发间。镜中女子身着湖蓝织金旗装，领口别着雍正亲赐的翡翠领针，却在转身时，发梢扫过镜面上一道极细的裂纹——那是昨夜翡翠"不小心"用银簪划的。
"小姐，这镜子..."绿珠伸手欲覆，却被林若曦按住手腕。
"留着吧，碎镜难圆，倒显得真实。"她指尖抚过裂纹，想起昨夜入住时，翡翠领着宫女"拜见"，茶盏中浮着三朵茉莉，正是马尔泰若曦生前最厌的香气。
卯时三刻，景仁宫正殿传来皇后的咳嗽声。林若曦捏紧袖口的玉佩，那是雍正今早派人送来的，刻着"长乐未央"四字。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见皇后斜倚在九曲黄花梨榻上，翡翠正捧着参汤吹凉。
"宁曦格格来得正好。"皇后指节轻叩榻边小几，翡翠立刻呈上一本《女戒》，"听闻格格熟读典籍，可愿为哀家讲讲这'贤妃篇'？"
林若曦接过书册，触到扉页间夹着的干枯海棠，正是若曦离世那年的花。她翻到指定章节，指尖停在"夫为妻纲"四字上："回娘娘，此篇讲的是班婕妤辞辇之德，然臣妾以为，女子贤德不在逢迎，而在守心。"
皇后手中的鎏金护甲划过榻沿，发出刺耳声响："守心？哀家看你是仗着皇上宠爱，忘了本分！"她突然剧烈咳嗽，翡翠连忙递上帕子，林若曦却瞥见帕角绣着淡绿莲花——与密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娘娘万金之躯，可要保重。"林若曦退后半步，袖中令牌与《女戒》相击，发出清响，"臣妾昨日在密道发现些旧物，若娘娘想看，可随臣妾去取。"
皇后眼神一凛，翡翠突然打翻参汤："格格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说娘娘与逆党勾结？"汤汁溅在林若曦裙裾上，烫出一片水渍，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不敢。"林若曦俯身拾起滚落的蜜渍金桔，正是昨夜雍正赏的，"只是觉得，这景仁宫的炭火，比养心殿的要冷些。"
离开正殿时，雪粒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绿珠替她紧了紧狐裘："小姐，方才那帕子..."
"我看到了。"林若曦望着漫天飞雪，想起富察·傅恒昨夜密报，皇后近年常服"益气养荣丸"，配方出自年羹尧私医。她摸出袖口的残页，"和硕格格"四字被指尖焐得发潮，"去告诉傅恒大人，残页上的字迹，与皇后医案一致。"
未时初，养心殿暖阁。雍正握着密报，听林若曦详述景仁宫所见，目光忽然落在她裙裾的烫痕上。"传旨，给景仁宫换银丝炭，再送两箱蜜渍金桔。"他顿了顿，伸手替她拨正步摇，"以后去景仁宫，带个嬷嬷跟着。"
林若曦抬头，见他眼下青黑，显然昨夜未眠："皇上可曾看过十三爷的密信？"
雍正身体微僵，从案头抽出一卷泛黄的纸页。那是十三爷临终前的绝笔，字迹力透纸背："若曦非池中物，望兄护之。"他指尖划过"若曦"二字，声音低沉："朕当年看不懂，如今才明白，他说的不止是马尔泰若曦。"
林若曦心中一颤，想起穿越那晚，十三爷托梦时说的"因果循环"。她从领口取出金叶子，与雍正手中的密信比对，竹叶纹路分毫不差："皇上可知，十三爷为何独独将密信暗号留给若曦姑娘？"
雍正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因为她是局外人。"林若曦轻声道，"就像臣妾，看似卷入这紫禁城的局，实则..."她忽然停住，窗外传来苏培盛的唱喏声，原来是甄嬛求见。
"皇上，宁曦格格。"甄嬛身着月白团花旗装，头戴赤金八宝攒珠髻，手中抱着一盆绿梅，"听闻宁曦格格爱梅，特送来自家暖房的绿萼梅。"
林若曦接过花盆，触到盆底刻着"逆风如解意"五字，正是若曦当年在碎玉轩的旧物。她与甄嬛对视，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忽然明白这是试探。
"多谢甄娘娘，这花臣妾定当悉心照料。"她将花盆放在暖阁窗台，绿梅映着雪光，竟比宫中红梅多出几分孤高。
甄嬛目光扫过雍正案头的密报，微微一笑："皇上近日为年羹尧余党烦忧，臣妾炖了银耳莲子羹，还请皇上品尝。"说着，她亲自盛了一碗，勺柄却在递出时转向林若曦，"格格也尝尝，这羹汤最能安神。"
林若曦接过汤碗，触到碗沿温度，忽然想起若曦离世前，皇后曾赐过类似的甜汤。她指尖轻颤，却见雍正已先她一步接过汤碗："朕先尝。"
"皇上！"甄嬛惊呼，却见雍正已饮下一勺，神色自若。
"味道不错。"他将碗递回，目光落在甄嬛略显慌乱的脸上，"甄娘娘有心了。"
林若曦望着碗中漂浮的莲子，忽然明白甄嬛的用意——这是在提醒她，宫廷中无可信之人。她低头饮下，甜汤入喉却泛起苦涩，恰似她此刻的心境。
酉时，将军府。巧慧握着那片淡绿丝带，在承欢熟睡后，终于忍不住拆开。上面的字迹虽淡，却让她浑身发冷："承欢命格贵重，需防东跨院。"她抬头望向窗外，景仁宫方向火光通明，那是雍正赐给林若曦的落地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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