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雄才大略的慈禧,她只是一个被时代浪潮推上高位,却无力驾驭局面的弱质女流。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让她几乎无法保持端坐的姿态。
“爱……爱卿……”隆裕太后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明显的颤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近乎求助的语调。“你……你都看到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她将咨文重重地按在身旁的紫檀小几上,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物。
“朝廷……不,皇室如今困在这紫禁城内,形同囚徒!皇上年幼,一切大事不过是你我与醇亲王等几人勉力维持。哀家与皇上,早已……早已明令,断绝了与那些宗社党人的一切往来!他们在外如何妄为,哀家与皇上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的语气越来越急,像是在极力辩白,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番话,既是对马佳绍英说的,更像是对那看不见的、来自总统府的巨大压力的一种呐喊式的回应。
“这定是那些狂悖之徒,自行其是,与日本人私下勾结,才惹下这等泼天大祸!如今……如今袁世凯将这东西送到哀家面前,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莫非是疑心哀家与皇上在背后主使不成?”
隆裕皇太后越说越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定在马佳绍英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惶惑。
此刻,什么太后威仪,什么祖宗规矩,在生存的威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和年幼的皇帝从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中脱身的办法。
“绍英,你是老臣,一向忠心耿耿,如今之计,哀家……哀家该如何应对?总不能……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她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绝望的哭腔。
这份突如其来的咨文,彻底击碎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将紫禁城外那冰冷而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面对皇太后几乎崩溃的追问,马佳绍英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头脑却在飞速运转。
太后的失态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醇亲王载崩远在天津,此刻能拿主意的,只有他自己了。巨大的恐惧之下,反而激发出他多年宦海沉浮积累的全部智慧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马佳绍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叩首后抬起脸,声音虽仍带着一丝沙哑,却已恢复了惯有的沉稳节奏,这份沉稳在此刻如同定海神针:
“太后,万请珍重圣体,此刻绝非惊慌之时!”他先定住太后的心神,随即语速加快,条理清晰地说道:
“总统府此举,意在敲山震虎,而非即刻问罪。若真有实证指向宫内,来的便不是一纸咨文,而是缇骑了!当下之要务,在于即刻、明确地撇清干系,并示之以绝对的‘恭顺’与‘无知’。”
他略一顿,目光锐利,提出具体方略:
第一,即刻拟旨,明发天下。
“奴才斗胆,请太后以皇帝名义,即刻颁下一道‘明发谕旨’(或至少是态度鲜明的‘内廷公告’)。内容需痛斥川岛浪速等日本浪人包藏祸心,离间中国;严厉申饬宗社党人冥顽不灵,其所作所为乃‘祸国殃民之逆行’,‘与大清皇室毫无干涉’!要明确宣告,皇上及太后‘深居宫禁,恪守优待条件’,对此等悖逆之事,‘事前毫不知情,事后绝不认可’!将此态度,昭告天下,首先在舆论上占据主动。”
第二,主动“请查”,以示坦荡。
“其次,太后可命奴才以内务府名义,即刻草拟一份呈文,回复总统府。文中除重申皇室立场外,更要主动‘恳请’民国政府严查此案,‘彻究余党,以儆效尤’。我们甚至可表示,若发现有任何宫内太监、旧员私下与逆党勾结,请政府‘依法严惩,宫内绝无异议’。此举是将自己放在‘配合者’而非‘嫌疑者’的位置上,化被动为主动。”
第三,收紧宫禁,做出姿态。
“对内,请太后懿旨,即刻由奴才与世续大人会同,再行严查内务府及各宫禁人员,凡有与宫外,尤其是与那些前朝遗老、宗社党人过从甚密者,一律严加申饬,必要时调离要害。此举并非真指望能查出什么,而是要做给总统府看,表明我们宫内也在自查,与逆党划清界限的决心。”
马佳绍英一口气说完这三点,目光灼灼地看着隆裕太后:
“太后,如今之势,我辈如履薄冰,唯有示弱、示诚、示恭顺,让袁世凯抓不到任何把柄,方能度过此劫。态度必须鲜明,行动必须迅速,切不可犹豫不决,授人以柄啊!”
马佳绍英的建议,核心在于“主动”和“透明”。
不是被动地等待袁世凯的下一步动作,而是主动站出来,以最激烈的言辞与叛逆者切割,以最“恭顺”的姿态接受民国的监管。
这无异于将皇室最后一点潜在的、模糊的复辟幻想也公开扼杀,但对于保全当下紫禁城内这岌岌可危的安稳而言,这是唯一,也是最理智的求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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