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德米特里成了陀螺。他飞往下诺夫哥罗德签“金麦穗”合同,发现对方是皮包公司,定金是假钞;他赶去萨马拉谈油田,却被“黑土能源”的老板灌醉,醒来时合同已签,条款苛刻得像卖身契;伏尔加格勒的纺织厂主则是个瘾君子,见面就哭诉“兄弟情”,拖着他喝光三瓶劣质白兰地。德米特里奔波于喀山、萨马拉、伏尔加格勒之间,火车在雪原上轰鸣,车窗外是连绵的桦树林,光秃的枝桠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枯手。他越来越瘦,眼窝深陷,西装松垮地挂在身上。一次在萨马拉车站,他差点被行李箱绊倒,尼基塔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说‘不’是最有效的行动,您却把它当成了懦弱。看,您的‘成果’多丰硕!”德米特里踉跄扶墙,镜面映出他的脸——苍白浮肿,嘴角抽搐,活像一具行走的尸体。他想起娜斯佳(那个在国际论坛上演讲的CEO)的话:“盲目的yes会迟持续发散精力。”可现在,他连“不”字都忘了怎么发音。
最荒诞的是在伏尔加格勒。纺织厂主带他去“体验工人生活”,走进一家地下澡堂。蒸汽弥漫中,赤身裸体的男人们挤在长椅上,用桦树枝抽打彼此,皮肤泛起紫红。德米特里被按在长凳上,热气熏得他头晕。澡堂深处,一个醉汉突然高唱《喀秋莎》,歌声嘶哑如夜枭。尼基塔不知何时坐在德米特里身边,皮肤在热气中半透明,露出里面蠕动的暗影:“比较别人?您正和澡堂里的醉汉比谁更烂呢!但您知道吗——”他凑近,蒸汽凝成冰晶落在德米特里肩头,“离开人世时,谁会在乎您比澡堂工多赚了几个卢布?可您现在,连澡堂工都不如。”德米特里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热,而是恐惧。他想起第三点:“不要跟任何人比较,除了自己。”可他的“自己”早已碎成片,散落在下诺夫哥罗德的假钞、萨马拉的陷阱里。澡堂的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转头盯着他,眼睛空洞如墓穴。德米特里夺门而出,雪地里摔倒在泥泞中,伏尔加格勒的夜风像裹尸布般裹住他。
德米特里病倒了。高烧中,他躺在喀山寓所的雕花大床上,窗帘紧闭,屋内弥漫着陈年伏特加和绝望的酸味。床头柜上堆着药瓶和未拆的合同。他梦见自己在伏尔加河冰面上奔跑,冰层下伸出无数只手抓他的脚踝。尼基塔坐在床边,用体温计给他量体温——体温计里不是水银,是流动的黑色沙粒。“时间绑架?”幽灵轻笑,“您总说‘省下钱是投资’,却把生命切成碎片。看,您省下的时间都归我了。”德米特里想尖叫,却发不出声。尼基塔指向角落:一个老式座钟正疯狂倒转,钟摆是把生锈的镰刀。德米特里想起第四点:“花钱买时间能挣更多钱。”他想起小时候在喀山老城玩游戏——为了省虚拟金币,他花两小时“干资源”,却错过打BOSS的机会。“远不如买资源打三小时BOSS。”娜斯佳的话像针扎进太阳穴。现实中,他因不舍得雇清洁工,自己拖地时扭伤了腰;因拒绝用专车,挤公交耽误了关键会议……时间被偷得一干二净。
高烧退去那天,德米特里决定“扭转局面”。他翻出通讯录,拨通一串号码:“柳芭,安排晚宴!我要请喀山所有‘重要人物’吃饭。”柳芭迟疑:“可您的身体……”“身体?”德米特里冷笑,“无效社交?不,这才是强者之道!请客吃饭,送礼拉关系——苏联时代就这规矩!”他坚信第五点被误解了:“有效社交基于价值交换?放屁!我送够伏特加,他们自然帮我。”晚宴定在喀山河畔的“金鲟鱼”餐厅,水晶吊灯下,长桌铺着雪白桌布,摆满鱼子酱和伏特加。宾客陆续到来:地方官员、银行行长、甚至一位退役将军。德米特里强打精神,挨个敬酒,笑容僵硬如面具。“伊万·彼得罗维奇,上次贷款的事……”他刚开口,尼基塔突然坐在他对面,西装笔挺,端着一杯冒泡的绿色液体。“无效社交的圣殿啊!”幽灵高举酒杯,声音却只有德米特里能听见,“您以为请客能买来情谊?可您看——”尼基塔指向官员们。他们的笑脸在烛光中扭曲,眼珠变成浑浊的玻璃球,脖颈处露出缝合的痕迹,像提线木偶。“他们只等您倒下。您足够厉害时,苍蝇才围着您转。”德米特里酒杯脱手,伏特加泼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深红,像血。将军突然拍桌大笑:“德米特里,听说你谷物线黄了?早该听我的——我表弟在海关……”话音未落,尼基塔“不小心”碰翻盐瓶,盐粒在桌面聚成骷髅形状。官员们脸色骤变,纷纷找借口离席。餐厅瞬间冷清,只剩德米特里一人,面对残羹冷炙。窗外,伏尔加河的冰面裂开一道黑缝,寒气渗入。他想起娜斯佳的箴言:“不要沉迷无效社交。你自己足够厉害了,总会有人来找你。”可他的“厉害”早已被无效社交蛀空,像喀山克里姆林宫那些被白蚁啃噬的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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