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霄娘说,年轻人都这样。
少年的本质,是从不回避绝境,而是用尊严、坚韧和快意恩仇为命运作出最深刻的一笔。回头再看,有人如此燃烧过,他照后来者前路,万古不灭。
只管把风声化作剑气从耳边惊起,裂纹迸溅时,这些人早就身无累赘了。
逆着旋梯疾行,偶尔垂眼,一个个人皆如蝼蚁爬过,又渐渐成为骇浪。不敢说这算不算一份壮举,可每个人确是都在争抢,争那口未绝的气,争一切可能性,执拗地在这牢笼里努力挣扎。若说妖塔外部高耸,望不到塔尖,内部竟也没有终点,只有无尽长阶。
但既然决心固执到底,总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一层一层拾阶而上,南初七原本不肯屈服,到后来胸口像积了团棉絮,气息也越发短促。最先冲进妖塔的人是他,此刻却看着霍珣从身侧掠过,他下意识探手一抓,堪堪摸到了衣角。
很快地,那股不服气的劲又上来了。
南初七非要跟霍珣争,巴不得三步并作两步,一步能连跨十层,谁知道霍珣哪来的力气,不过转眼,险些甩他八百条街。
“别跑了!”最后急得他大喊,“你什么腿啊?”
照这距离,霍珣多半听不到了。南初七为追上霍珣已经力竭,彼时身形微晃,双腿更是如灌铅,怎么都提不动。他只好停在原地使劲闭眼,试图挥散那些模糊。幸而有唐沂扶住他,不由分说拉着他继续朝前,声音里竟听不出疲倦:“别停,我都赶上你了。”
南初七抓到主心骨,无论如何都要倚在唐沂身上,好歹又走了几步。
即便承着负担,唐沂也没有抱怨,将他的手臂揽过肩头,南初七就知道这人能处。
不能停,不能慢,众人逐渐看清,招摇有心让他们重复无止休地奔波,但要是连这都爬不上去,那就正中她下怀。
停下的代价远比攀爬更恐怖,唐沂死死盯着前人身影,当作执念一般追赶。他绝不承认这是无法逾越的天堑,那样身后的人都会失路,由霍珣燃起的一点希望,也会因后继无力而熄灭。
唐沂不再计算台阶,摒弃所有杂念唯独想着,不可以认输。
看到同伴已经为此拼命,自己哪敢拖他们后腿。落在中层的唐忆秋连连抹汗,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最讨厌……领跑的……跑这么快了。”
像他这样的年轻弟子至少还有力气能够坚持,剩下四位真师年纪大了,没当场毙命都算好事,无非靠着最后一点意志,麻木地支撑,想笑想哭但更想死。
“哈哈,早知道平日里多锻炼了。”
“虐待老人有违仙法啊。”
“慢点慢点……”
“是长老就怒上九十九层!”
真师们互相鼓劲,到底没有人退缩,秉承着宗主优先的传统美德,怎么说都不敢在宗主面前垮下。
唐多令微微颔首,“辛苦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看来以后真要组织门人强身健体。”
三清观在妖塔团建,真是一项难得的徒步运动啊。
早记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刻,大家又跑了多久。唐忆秋撑着栏杆才能勉强站稳,汗水混着塔内湿浊的水汽,把额发黏成一缕一缕,很难受,可他顾不上狼狈。他去看前方只剩下两个小点的二人,再瞥向下层仍在挪动的真师,步伐沉重却从未偏移,心里那点抱怨也就散了。
他将“我不行了”的念头狠狠咽回去,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就是再上一层,把自己化成洪流中的波纹,这是他的反抗。
至于强身健体,宗主说得对。
如果能够活着的话,他近乎荒谬地想,第一件事就是绕着玉壶台跑上十圈!
……不对,跑二十圈,跑到像现在这样,肺要烧起来,跑到双腿抖个不停,胸腔也在疯狂擂动。
汗水滑进眼角,唐忆秋干脆闭上眼睛,从绝境里诞生的一丝妄想既荒谬又真实,他看不见,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能落地,而那个改变所有命运的机会,或许就藏在下一个瞬间。
再到后来,唐沂架不住南初七了,他早该累的,脱手的那一刻竟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南初七终于追上霍珣,带着难以言说的偏执,眼神极其变态:“兄弟、我过命的兄弟……”
可以见得霍珣已经提不上半分速度,他也开始慢慢挪动,总觉得身后有脏东西穷追不舍。
南初七像鬼一样黏上去,为霍珣枯燥的爬楼过程增添几分色彩:“一二一、一二一、一二……”
故作虚弱的声音回荡在妖塔中,诡异且神经,霍珣根本做不到置若罔闻,当即扭过头去,“你还开玩笑。”
爬楼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爬,南初七手肘撑着,腿也蹬着,霍珣这一回头,就能看见在底下阴暗爬行的二人。
不管怎么说,能上去就好,何必管他们用什么方法。
南初七摊手,他不止有闲心开玩笑,还能说:“救世嘛,当然要开心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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