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冷峻再问：“那是不是我们启明星也可以从你们黄崖一中挖人？”
张扬：“我完全同意，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就是在寒假结束前可以，因为只在旧学校学了半年，发现不合适，又去新学校学了半年，可以把成绩归功于新学校。”
“但如果已经开学了，在旧学校学了大半年，甚至再过一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才去了新学校，很难把最后的成绩归功于新学校。”
韩冷峻：“你自己寒假挖的人，然后又说寒假结束后就不能挖人，不是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吗？好事全让你给占了。”
张扬：“我说过了，这只是个提议，采不采纳我说了不算。其实只要规则固定下来，不朝令夕改，它就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他见韩冷峻没有说话，继续道：
“韩校长最后提了一个问题，我是否违反了一名校长的基本职业素养？”
“确实，当一个人做到了校长，主要职责就是进行制度建设，协调各方关系，而不是纠结于一名学生的去留，没有哪个好学校会因为少了一名好学生就成为烂学校，也没有哪个烂学校会因为多了名好学生而成为好学校。我想除我之外，咱们全省都不会有一名校长这么做。”
韩冷峻：“原来你也知道啊。”
张扬：“但是，我不仅是一名校长，我更是一名老师，我一直奋战在教学一线，在我们学校，我的教学任务始终都是最重的。”
“我不仅亲自上数学课，还负责编写所有科目的教辅资料，全面了解每一位学生的学习情况，并提出针对性的改进计划，因为我明白，每一位学生的前途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
“作为一名校长，可以不用在意一名学生的去留，落榜还是高中，因为他们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已。”
“但作为一名老师，所遇见的每一位学生，都是一个鲜活的个体，他们有思想，有情感，会欢喜，会悲伤，教育好他们，是我神圣不可推卸的职责。”
“徐翰林并不是全省最好的学生，我如果舍得花钱，相信可以从其他学校挖到更好的学生，20万，再加上我现有的名气和实力，绝对有很多学生愿意来。”
“但为什么我只挖了徐翰林？”
“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发现他身上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自信。他极度地缺乏自信，所以才会一逢大考就失常，而他所缺的自信，不是依靠学习可以获得的。”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在启明星念书，但我可以肯定，他这么念下去，到了高考时还是会考砸。他小考、中考、高考，已经考砸过三回了，第四回也不会有例外。”
“所以我才想挽救他，而挽救他的唯一方法，就是赋予他自信。”
“启明星的想法没有错，考上水木的学生才值20万，考不上的不值，我想其他学校也是一样的想法。”
“那我为什么要提前给他20万，考上了水木还我，考不上就不用还？如果他没考上，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因为我要告诉他，我相信他能考上，并不惜拿20万作为赌注。”
“正如千金买马头，买的不是马头，而是求贤若渴的诚意。我给徐翰林的也不是金钱，而是信心，我相信他可以，我也希望他相信自己可以。”
“所以，徐翰林最终选择了我，不是因为我给了他钱，而是因为我给予了他信心，而信心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解放战争时期，我军战士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战术素养，都要比国民党军队弱不少，武器装备就更差了，但为什么能抵挡住优势敌人的疯狂进攻，并最终反败为胜？因为他们拥有必胜的信心，所以无论面对多么困难的环境，都咬牙停住了，艰苦卓绝，永不放弃，所以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在抗美援朝时期，我军战士的文化水平、战术素养和武器装备，比起美军就更差了，但为什么能将他们赶回三八线，赢得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和平？同样是因为他们拥有必胜的信心。黄继光舍身炸碉堡，邱少云烈火中岿然不动，因为他们相信战友可以替自己报仇，替自己去赢得最终的胜利。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心，谁又会白白牺牲掉自己宝贵的生命呢？”
“在和平建设年代，我们同样要拥有必胜的信心，相信我们的国家会繁荣昌盛，相信我们的人民会富裕幸福，所以我们才会刻苦学习，努力工作，因为我们相信那一天必然会到来。”
“所以，我只不过是在履行一位教师的应尽职责。教书育人，教的是书本知识，育的是做人道理，如果我们培养出的学生，空有一肚子的知识，但却缺乏自信心、责任心、同情心，意志薄弱，自私自利，那我们的教育依然是失败的。”
“我承认我不是一名合格的校长，但我以我是一名尽职尽责的老师而感到自豪。”
“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包括不当这个校长，但我只有两个恳求。”
“第一，不要把我调离教师岗位，我无比热爱那块黑板和那座讲台。”
“第二，不要把徐翰林遣返回去，我相信他已经热爱上了黄崖那片红色的土地。”
“谢谢大家！”
他站了起来，朝每个方向都深深鞠了一躬。
会议室里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次是省委书记郑则民带头，省长郭立青停了两秒，也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持续了一分多钟，才慢慢停了下来。
冯学敏见到这一幕，知道大势已去，但仍不甘心地问韩冷峻：
“韩校长，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韩冷峻目光冰冷，摇了摇头。
他所有的话，在一开始都已经问完了，张扬也全部承认，他连辩论的机会都没有。
再把那些话翻出来说一遍，毫无意义。
他现在只希望评议员们在投票时能坚持原则，毕竟很多人是收了礼的。
这件事说破天，他张扬挖人就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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