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受够了杀虫剂生产商们对她无止境的诬陷与栽赃,对于迷茫的厂商来说,她的确像是阴天里的卡车车灯,指引着他们走向洞穴的深处。他们指控她把杀虫剂里的礼物换成了自来水,这件事确实在这里发生过,但倔强的犯人不肯为此低头。一个接一个粗糙的借口从指甲盖当中跳跃出来,仿佛一位受伤的跳水运动员一不留神跳进了别人家里的羽毛床垫上,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屋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访客吓了一跳,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们不止一次背叛过自己的主人,用花言巧语欺骗他们走进一家眼镜店,为它们购置不必要的装甲,它们完全不具备熟练使用这些盔甲的技艺,即使它们有,身体的主人们也绝不承认这样一个让人厌烦的事实。他们对于眼睛的容忍度已经满溢出来,再宽容的调解员也休想让他们收回此前决绝的命令。但有一个调解员不同意这种看法,像这样的调解员事实上不止一个,不过一场交通事故延误了他们的行程。他们一同坐在一辆大巴车上,一起抬头盯着司机旁边的电视,津津有味地评判画面里那个生物的着装品味。在平时,他们很少看电视,但现在,车上的信号屏蔽仪给了他们与它再一次打交道的机会,它会用最卓绝的姿态来面对这次机会,争取到他们的注意,把他们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天只给他们递送清水,不给他们运送食物,食物的运费对于它们来说是个难以负担的庞大数字。它坚信他们能够活下来,电视已经提前和眼睛打了招呼,为它们换来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就如同一辆火车开进大海,给了鱼虾们一次与陆地生物搏斗的契机。电视们把杀虫剂放在托盘上,挨个将托盘放到他们的面前,供他们随意挑选。在这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当中,有一瓶藏着他们急需饮用的矿泉水,他不喝矿泉水,宁愿渴死也不肯在这一点上让步。他觉得自己顽强的精神也许能打动这些电视坚硬的心,在一次不经意的间隙里,也许它们会若无其事地把钥匙丢在地上,让他们自行离去。他们在路上遇到一辆公交车时也会这么做,在宽敞的马路上只有一栋房子能成为他们的栖息地,其他房子浓重的甲醛味道让他们像遇到猎狗的蟑螂那样深感焦虑。他们的这个计划完全是虚构出来的骗局,哪个房子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公交车司机这样劝说他们,指望能凭借一句话就让他们离开,仿佛一只生锈的苍蝇只靠点击两下鼠标就能掀开垃圾桶的桶盖。公交车司机不停地按响喇叭,这是他刚安上的喇叭,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喇叭长什么样子,他还从来没接触过这样陌生的领域,羞怯与困惑缠绕在他的脑袋上,好奇心逐渐转变成了暴躁,他宁可不要这个神秘的喇叭,也不愿像个迷路的老人一般徒劳无功地站在这里,无可奈何地迎接着路人密集的眼光。他的同事们拦住了他的去路,反复地劝说着他,向他提示喇叭的重要性,他认为自己的同事们一定从这项交易里拿到了好处,他就着这个尖锐的疑问向他们发动袭击,获得的战利品是同事们的愤怒,他们吵架的声音如同一台刚激活的喇叭,在乘客们的眼中,这台喇叭拥有比发怒的公交车更狂野的速度,还没等他们看清它身上优美的纹路,它就已经带着自己的后代们找到了专属的栖息地,几乎不会有人来打搅它们,公交车对于它们的控制终于走到了终点,站在了领奖台上,享受着人们的问候与祝福,并不厌其烦地从那些祝福中挑选出虚情假意的词汇,把它们曝光在人们灼热的视线中,让所有人翻动它们的书页。两天前,他们刚刚把手指伸出来,那上面修剪过的指甲仿佛演讲台下观众的脑袋般整齐,他们整齐的指甲不会遭到破坏,攥紧了的拳头也很难改变他们指甲的生活态度,它们像是生长在泥沼里的螺丝刀,当有人遇到难以加固的零件时,他们想起了那些友善的指甲。刚结识指甲们的时候,他们还搞不明白要怎么使用它们的聪明才智,她递给它们一块毛巾,无声地示意它们把它剖开,不要让仁慈的罪恶种子在它们心中发芽,为了证明它们的锋利度,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两天后,她站在混乱的露台上,镇定地环视着周围的指甲们,它们要为那条无辜的毛巾讨回公道,虽然它们不认识这条毛巾,但每个指甲都使用过它的脸,见识到了一张光滑如星空般的脸上会长出多少皱纹,在这些皱纹的夹层里,它们看到了数不清的痘坑与黑头,一周后,这些皱纹会随着毛巾的呼吸茁壮成长,只靠一瓶杀虫剂难以抑制它们的生长速度。与一周前相比,它们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团又一团的黏液,就如同融化的大象和丢失的手机那样盘踞在毛巾的脸上,指甲们想要把它们抠下来,就像野猫抓住一条蜥蜴那样把它们抓捕到池塘边的笼子里,除非它们将自己生长的秘诀公布于众,不然它们也许不会再让它们出来。可是毛巾拒绝了它们的好意,它不怕突然出现的钻头般的疼痛,也对无穷无尽的广告不感兴趣。在直播前,向它派发商单的人曾经叮嘱过它,无论怎样都不要把自己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来,也不要让观众们看到它们的名字,商单结束后,它们之间的关系就要彻底断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它们这样说了之后,毛巾完全明白了自己该怎样对待这些粉刺。她要把毛巾还给指甲们,只要它们有办法使用缝纫机做出又一个塑料瓶子。它们可以带着瓶子离开天台,不用再一次体会下落的惊险触觉。趴到鞋上嗒嗒作响不是一个孩子的作风。它们摸了摸他的口袋,那是一张为人所熟悉的脸,在宠物店破产前那是一张受人追捧的脸,宠物的主人们总是渴望把自己孩子的脸变成一张和他的脸相似的艺术品。犯人的身份就像没剃毛的宠物那样难以隐藏,在给一只狗剃毛的时候,它一定会用打呼噜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紧张,用污染理发器和剪刀的方式来诬陷一批新的顾客。它猝然站起来,指着海报上的那只鼻子,他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它猛然跳起来,几乎能抓住天花板上的裂缝,那条狗有着旧沙发一样的眉毛,乱成一团的褐色眉毛,老旧的沙发,又破又烂的沙发,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沙发,沙发上面全是洞,它爬进去了,它爬回来了,它是一条老狗。这种杯子在宠物店里从来没出现过,它属于另一家更整洁的店,那家店的风度不会在严重的污染下维持太久。它在洞里爬来爬去,它又落下来了,其他人当然就站在围墙边,她这时候还很冷静,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在见到这只猫以前,她从来没听说过它的名字,她很少给宠物起名,但她经常给杯子取名,这是为了把它们从仙人掌的污染下区分开,防止顾客们像刚买来的沙发般柔软的嘴唇被杯沿上的尖刺刺穿。这样尖锐的疼痛会让她想起她把自己的日记偷出来的那个中午,当时天上轰鸣的滑板让她的双眼短暂地失去了品尝勺子上残余的菜叶的能力。在这家店关门前,它走进店里转来转去,把东西摸了一遍,把水龙头擦得有如冰箱上的苔藓一样干净,它把每瓶水都摸了出来,用抹布擦干净了上面的污垢,它是最恶毒的敌人,就在它家里,它有拧开瓶盖的眼镜和眼镜布,它比店里的员工还勤奋,比店长还热爱这家店,它把这些经历编成了书,告诉自己的老板这只是它的日记,它把日记摆在这儿,谁把日记摆在这儿,谁也不许把日记摆在这儿,别让我看到你的日记。想要把它茶杯里的茶叶取出来并不像用一支敬业的钢笔戳穿饮水机上的告示那样简单,它即将要失去自己办公室里的那台饮水机,因为它即将要失去自己的办公室,因为它即将要失去这份陪了它许多年的工作,它找不到更进一步的能用来宽慰自己的原因,他恶狠狠地说:“逃开从窗户里掉下来的不明飞行物时,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腰带上长出了翅膀,这对翅膀在她小时候就缠上了她,它来自于一只烤鸡,上面撒满了宝石般的辣椒粉,她将这只烤鸡咽进肚子里的时候没怎么喝水,她身上的钱只够买下一只烤鸡,无论她怎样劝说路边那台高大的售货机,它总是保持原来的那副样子,显得比胃里没消化完的食物还要坚定。她觉得舌头上有一条乌龟正在游动,大概是那只鸡在生前活吞了一只乌龟,它很可能没来得及咬碎它的盔甲,不单单是因为那上面滑溜溜的机油,还和乌龟紧闭着的嘴巴有关,这只即将要被送进烤炉的鸡不喜欢听到其他生物的声音,它的耳朵上中了一弹,袭击来自于墙壁另一面的弹弓,它认为是那群不学无术的小孩用弹弓打穿了它的耳朵,它没有感到愤怒,炽烈的卫生纸般的怒火已经在它的心里燃烧过了无数次,它已经习惯于接受这些频繁的挑衅,它希望自己能在无穷的烈焰中掌握与火交流的念头,一切的受辱都是为了那个必须进入烤炉的庄严日子做准备,它要在烤炉里孤傲地生存下来,忽略掉烤炉外人们贪婪的双眼,找到人群中那个食欲不振的胖子,控制那双洁白的眼睛,就好似用遥控器稳定地控制住失控的公交车那般。她躲开了那团掉下来的黑影,她没有为自己矫健的身手而骄傲,这对她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嘉奖,她已经收到过很多张这样的奖状,每张奖状上都写着她的名字,使用同一种字体,她把那些脆弱的纸张从土地里挖开,打算拔出那下面的根茎,就在她这样做的时候,她感到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上长出了一枚铁做的戒指,那个令人羡慕的花盆随即掉了下去,砸在了从下面路过的那个人的头上,她甚至没听到任何惨叫声就确定了这一事实,这是她无法面对的枯萎的鲜花。仅仅一根导水的水管难以立即缓解它的干渴,反而是光秃头顶上那道新生的伤口能治愈它的罪恶,为它培育出一株鲜丽的向日葵,圆润的花朵上趴着一只浸水的鼠标,她的疏忽让这只粗心的鼠标掉进了浴缸的深泉当中,她的下一个冒失的举动加剧了这场比赛的对抗,那个被拔掉的塞子仿佛被风吹飞的帽子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急切地寻找它留下的痕迹,强烈的愧疚感促使她用最大限度的精力搜集它遗留的信息,那对它来说是一封遗书,上面如实地记录着它要把这份抵挡洪水的伟大责任交付到谁的手里,在这样一个狭窄潮湿的浴室里,她觉得它很难找到一位合适的继承者。那个鼠标已经来到了浴缸的出口旁边,它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现在还没有人来挽留它,也许再过一会儿才有,他们多半还没在这场水流的冲刷中恢复理智,它会再给他们一点儿时间,让他们有机会把浴缸的那个亲切的缺口温柔地堵上。她就是这么做的,昨天她就想要这么做,这样一场灾难已经在她老练的头脑里预演过了许多次,它们的突然袭击早就丧失了新意,应该不会有人被这种突发情况吓到,他们现在很少使用浴缸,因为一张陌生的脸不再从水下出现,它不再向人们传授游泳的窍门,那些质朴的游泳姿势早就被证实是过时的。那张脸积极地督促人们在游泳时不要摆动自己的双手,要仅靠一条腿游动,就像一条鱼的尾巴上被绑了一团塑料袋,那本来是用来装生牛肉的塑料袋,在钓鱼时被人丢进了水里,他没看到那个袋子里居然还装着东西。由于这张脸所犯下的错误,溺水的概率大大增加,许多人不再乐于购置浴缸。生产浴缸的厂家酝酿着一场针对它的爆炸,还没等他们实施计划,它就提前逃脱了。那个鼠标在浸水后就失去了原本的能力,它不再像往日一般给她带来可靠的惊喜,也无法再理解她给它下达的复杂指令。她并不是有意要用一双锐利的手折毁它的耳朵,让它丧失对于方向的把握,丢掉那张沾满油污的驾照,她为它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它需要每天坐在阳台上盯着眼前的花盆,在下坠行为发生前将花盆拉回来,就仿佛渔夫从海水中拉出一网轮船的零件那样轻松,在完成这项工作后,它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收到花盆主人的丰厚报酬,用来治疗它敏感的耳朵,防止它再一次被云层外的流星击中,鼠标见到了花盆主人介绍给它的医生,它们两个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互相握了握对方的手,它们从对方的手掌中感受到了本不该存在的疑惑,这缕疑惑会搅动它们的耳朵,让它们再一次受伤,它们变得如同吊床上的老虎那般固执,谁也不敢靠近它们,除非他们腰间挂着一柄猎枪,他们的腰好似被炸弹切开的山峰那般宽阔平整,除了猎枪以外,他们还把自己中午要吃的盒饭也挂在了那上面,里面装着切好的黄瓜、被大锤锤烂的蒜泥、无精打采的黑色鸡肉、还在蠕动的刚结婚的新鲜辣椒。他们不太信任这个软弱的保温盒,它从自己原来的阵营里逃到他们这边来,它们一来就遭受到大量的嘲笑与白眼,尽管他们之前在一场会议上碰过面,但此时很少有人会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免得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攻击,他们是拳击馆里的沙袋,正等着别人向他们出招,但有人在拳缝里藏了一把匕首,上面还涂满了蜂蜜,蜜蜂们懒洋洋地躺在那上面,正等着哪个不长眼的新员工搅扰它们的睡眠,它们刚好找到了一个能发动袭击的正当借口。他们把保温盒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任何一只蟑螂都不能通过道路两旁的杨树悄悄潜入进去。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特意带着礼物进入蟑螂的家里请教,他们的礼物是一把电动剃须刀,用来给蟑螂们清理腿毛,如果它们愿意这么做的话。那只个头较大的蟑螂示意他们把礼物先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最近有很多人来拜访它们,有人和他们一样抓住了商机。他们摸了摸腰上那把火热的猎枪,决定要给它一张狩猎场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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