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带头，没有表态的当然是迫不及待地跟上，生怕会在事后担上什么责任。
张德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这事对他很重要，对别人同样重要。换句话说，他是完完全全地下定决心之后才决定公之于众。
对着现场上吵闹的人说着不能失去他的‘告白’，张德秀的心里是相当的波澜不动。‘人’这种存在，意味着什么，他有什么不清楚的。
“我已经下定决心，三个月后进入冬眠。”等所有声音重新冷下来，张德秀便直接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更像是通知，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
而且事实上，的确就是通知。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他自觉不需要谁同意。之所以在这个场合表达意思，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样的途径最正式。
“提案进入备忘。开始其它提案吧。”张德秀的声音不见多余的情绪。坐回位置，做出倾听其它提案的姿态。
在这个世界，他要是对什么事情主张意向较为确定，还真没什么人能反对。
议会的程序照着他的想法继续推进，只是各方面气氛大不如前。无论是什么议题，将近五百号人都是一副没精打采，委靡不振的样子。
那个精疲力尽的样子，好像大家都进入贤者时间了。
张德秀对他们的心情一点照顾的想法都没，按步就班地照自己的节奏等到会议结束便在两个机器人护卫下往外走。
刚一出门，全程看了会议直播的各平台媒向他喊话想要采访。
有直接劝, 也有质疑的, 胆大的还问为什么。这些媒体比起议员可就勇多了，提的问题也大胆很多。
当然, 不会因为他们更勇，张德秀的态度会更好。同样是一概无视。
事情随着张德秀回去之后并没有马上平息，随着更多细节的确认的消息传出去，外界引起轩然大波。
不可否认, 会有部分人居心叵测, 藏着龌龊的想法，对张德秀会冬眠至少半个世纪的想法心底十万个高兴。可是世界上最多的人，并不愿意天空之城长时间没有他的主持。
甭管张德秀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如今他的存在, 确确实实地是天空之城的定海神针。除去正常的崇拜和尊敬之外，民间向来便有他的信徒。从毁灭高塔开始，那个群体就一直在扩大, 直到天空之城坠入宇宙太空，信徒们的数量几何倍数增长。
天空之城这几年的高速发展，和平稳定，科技跃迁，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他。人们认同他的存在，习惯他的指挥。
张德秀稳，则世界稳, 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对内, 人类刚刚进入民生和科技的高速公路上。对外，宇宙之中的未知危险随时有可能发生。民众需要这样一个人的, 张德秀的地位作用都无可代替。
然后, 地星人民的天空之城，就这个话题持续了半个多月。不但不见平静, 因为张德秀没有再露面过, 反而越演越烈。
张德秀在中央会议上宣布自己冬眠之后的第二十一天, 百亿人联名上书, 请求他不要冬眠。
当时的张德秀悠闲地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摇椅上，身体上上下下地晃来晃去, 心情好像还行。收消息的没有开私人隐私模式，同处一室的夏语嫣看的清楚。
“百亿人血书啊, 你很受爱戴。”夏语嫣的语气有种奇异复杂情绪。
“你真觉得是爱戴？”张德秀感叹。
“只要我们想着它是爱戴，它就是爱戴，爱戴总比别的用词好听。”夏语嫣轻轻笑了起来，复又学着媒体的口气问他，“城主，能不能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激动心情。”
“我哪门子的激动。”张德秀无奈，“民众太盲从了。”
“你对此很失望？”
“不应该吗？”
“人不应该对太阳发热感到不满，也不应该对流水会灭火心存埋怨。”
看到她如此说话的模样，张德秀心中恍惚, 不由想起十多年前，对方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影像。本来想出口的反驳又塞回来。
“好吧, 看来是我想多了。”
“人们是如此地需要你，你准备怎么回应。”
“冬眠之前，我会敲定好所有的战略方向, 包括剩下来的航迹。”张德秀淡淡道，“既然他们对目前的生活如此满意，为了维护稳定的本身, 就更应该支持我才对。”
他继续讲道：“时机成熟之后，人工智能会唤醒我。”
夏语嫣半响回道：“看来你的决心已定。”
“不然呢。”张德秀回道。
“那我怎么办呢。”夏语嫣这句话既像是陈述，又像是在反问。
张德秀不知道怎么回答，感觉这问题很有深度，竟然没办法贸然开口，但又不能太久不回答。
“你可以和我一起冬眠，也可以正常生活。”他谨慎了回了句没有营养的废话。
夏语嫣凝视着他的脸，端详他五官，看得认真仔细。
“我脸上没东西吧。”
“有。”夏语嫣用肯定句道。
“不会吧，是有花有草还是有颜。”张德秀开玩笑道。
“有脸皮。”夏语嫣一本正经。
张德秀情不自禁摸自己鼻子：“过奖。”这是个明显假装自己没听懂的发言。
两人一下子倒是沉默起来，人造的阳光从窗外照来，柔和得像是人间四月的风。
夏语嫣等了很久, 没听到张德秀说什么。她心中叹气，便道：“我不冬眠。我们一起冬眠的话你醒来后可能真的要面对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我保证你不会喜欢。无论怎么样，我必须稳一手, 握好方向舵。”
这是个理性的选择, 以致于张德秀想要劝她一起冬眠的话很难组织好，几次都是张口欲言难语。
因为，没有理由吧。他在心里想，自己并没有可以强制让对方一起冬眠的正正当当的理由。只是心里很惆怅，却不怎么自我化解。
“你那个药，在我五十岁的时候还可以变回二十岁吗？”夏语嫣看出他的纠结，干脆问起这事。
“哪有永久的青春不老，那是有风险的。”张德秀答道。
他不知道有没有风险，其它人在传送门里的返龄，目前是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事实当然不能那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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