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于她被他带偏了节奏，没有再盯着整个案子背后的阴谋问，欣喜的是，她不再闪避他的眼神。
“你知道，你可以直接说我很愚蠢的。”李迁徙笑着开口说道：“或者，你可以委婉一点，说你要回去了，告辞。”
覃明闻言，不禁笑了笑，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这样想。”
“他们说你是千年木乃伊，为什么啊？”李迁徙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本来像暗夜的星子，如今更是突然亮了好几个等级。
“因为……我能维持至少几个季度都不笑，也不跟大家闲聊。”覃明说道，有些赧然：“谁告诉你的啊？由布吗？”
“不是，是你那位老板，萧迁。他说，你最近几天，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带着杀气的千年木乃伊，我倒是好奇，想看个究竟，但现在总觉得，他们可能是误会了吧？”李迁徙也微微笑着问道，整个人，因为话题变得轻松而放松了些。
他们站在玄关处，已经说了多久的话了？
他不知道，他没有去看她背后的钟摆，他只是看着她的脸，不想移开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如今更是确定，她的确是变了，对待他的态度变了。
她在跟他闲聊，这些闲聊，在以往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的信任？
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见些别的，比如男女之情什么的。
但是，他实在无从判定——之前她的警戒拒绝，如今的接纳，他都无从判定。
所以，他实在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他们以为，我前段时间，活了过来。”他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哦，因为什么啊？”她笑得露出了牙齿，他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里，但是她笑的样子，实在美丽。
她是有酒窝的，他再次想伸手，抚摸她的脸庞。
“因为时间。”他回答道。
“时间？”李迁徙一面的问号。
“之前，我一直板着脸，是因为三三过世了，因为我……”他猛然顿住，然后继续说道：“因为时间，因为际遇，所以改变了吧！”
“萧迁说是今年初夏，你活了过来，今年初夏，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你身上吗？”李迁徙听见他提起三三，他的反应很剧烈，但是他既然顿住了，那么她也就不会再追问，也帮着他将那个结绕过去，只问后面的话。
“因为……”覃明听见自己深吸了口气，嘴巴不受控制地说道：“因为遇见了你啊！”
他说了出来，同时听见头顶有霹雳声音，但是他半点都不觉得突兀，半点都不觉得后悔。
他早就想说了。
一开始的节制，是因为她的节制，双方关系不熟悉；后来的节制，是因为她的接近拒绝的暗示，以及不想给她的状况添乱。
但是他为她不自觉做了这么多，她只怕早就发现了吧？
既然如此，既然她的情绪状态，又是接受的状态，而且一直看着他，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说勒？
他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他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李迁徙闻言，眼睛里有太多东西流过：惊讶，欣喜，释然，让她的眼睛，亮了很多。
他更是欣喜，因为她没有闪躲。
“哦，那还真是……荣幸啊！”李迁徙回答道。
“荣幸……是什么意思啊？”覃明再问道。
李迁徙转了转眼珠，皱眉问道：“我听说，律师跟当事人，最好不要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是真的吗？”
“是真的。”覃明咧嘴笑着：“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
“嗯，我也刚好，喜欢你。”李迁徙几乎要笑出声音，回答道。
覃明闻言，心跳都有短暂的停顿——她也喜欢他，是真的吗？
她就这样，像聊天一样地说了，是觉得，他们这样说的喜欢，是出于礼貌的你来我往吗？
“我说的喜欢，是男人喜欢女人那样的喜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轻，但是又有些紧。
“我说的喜欢，大概也是这种喜欢。
不过，也可以是别的喜欢。”李迁徙如实回答道。
覃明闻言，有些傻眼。
他学法律的时候，常常听见教授解析法律条款，其实一条法律，有很多种解读方式。
她的这句话，他觉得能让他的脑子晕眩。
“我们，是高中同学，对吧？”李迁徙见他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只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
“嗯。”覃明回答——她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其实，我在那之前，就认识你了。”李迁徙说道。
“啊？哦。”他们同一个小镇，她之前就认识他，他也并不奇怪，只是觉得欣喜，甚至有些得意。
“可能你已经忘记了，你在核桃街的一个茶馆里，带走了一个被调戏的小女生，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条街，然后写下三个字‘红花油’让我去买。”李迁徙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很灿烂地说道。
“有吗？”覃明皱眉，他不记得了。
“有的，不过那个时候，你叫做汪明。今年的春天，我虽然认出了魏乐，但是并没有认出你来。
可能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是一个新的开始。”李迁徙说道：“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念的初中，是三中一年级三百多个学生里，最后几名，具体是第几名，我都懒得记得……呃，你确定，你要听这些？”李迁徙扬眉问道。
“请继续。”覃明说道——他自然是要听啊，他又不是为了表达善意，才跟她说他喜欢她的。
但是听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明白了，她说的喜欢，虽然未必全然是在表达善意，但是也差不多，类似于知恩图报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凝固了。
但是他很有风度地微笑着，不让自己因为对方或许没有那个意思而翻脸。
“啊，总之，是成绩很糟糕。
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谁，但是你的校服，是一中的校服，你知道，三中最后几名的学生，跟一中的你，距离是多远吗？”李迁徙看着他问道。
“我……不太知道。”覃明如实回答。
“我那天下下午，就坐了车子，去一中门口，有七站路。
这七站路，我走了三年。”李迁徙说到这里，笑得十分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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