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是另外的样子。”李迁徙笑了一下，然后见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也敛了情绪说道：“虽然如今的境遇，实在不是我期待的样子，但是我很谢谢你。”
哈，果然是知恩图报的谢谢——我也喜欢你？
他就知道，哪里能那么顺畅，就回应他的表白了！
说了这么多，说得这么清楚，意思是在委婉地拒绝他吧？
当然啦！
看看她方才说话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羞赧挣扎。
没有女人被表白的羞赧，没有身为单亲妈妈的挣扎，没有身为寡妇的挣扎。
她就是在打招呼而已。
“嗯，我知道了，我很谢谢，你还记得，并心怀感激。”覃明突然客气起来，转身，拿出自己的鞋子，套了进去。
李迁徙的兴致，从欣喜万分，突然变得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高兴得过了头，可能他确实不想听见这些细节，但是出于礼貌，他硬是听她说完。
她忙识趣地替他开了门，看了眼外面，发现外面隐隐有灯光，已经超过八点了。
她开了门，覃明的面色更是一暗，他越过她的身体，感觉到李迁徙打了个冷战。
李迁徙看着他的侧脸，终于相信，他的脸上表情，可以很可怕。
千年木乃伊，就是这副样子吗？
整张本来温和的脸，就像凝固了一样，像雕塑，眼睛也变得黯然无光，仿佛一潭死水——或者是，他背对着客厅的灯光的缘故？
可是，她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看过他的眼神的。
即便是初见，她阑尾炎发作的那次，他也不是这副表情。
时间往前推移，他念高中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副表情。
她刚刚，说了什么，得罪他了？
“我很抱歉。”李迁徙忍不住开口说道。
覃明顿了顿脚步，嘴巴仿佛喷着寒气地说道：“不必。”
李迁徙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禁再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说道：“我并不是在跟你攀附关系，企图得到你的保护。
你大可以按照原来的样子。”
覃明听见她的话在耳朵里，全是讽刺跟拒绝，让他几乎没办法维持君子风度，他扭头，看着她，她又颤抖了一下。
她面色苍白，让他不禁心生怜惜。
他是可以做到，喜欢她，跟她无关的。
他方才，还这样想。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君子风度和无私。
他是想，他们能建立亲密联系的。
比如情侣。
“你说谢谢就好，不必说喜欢我。”覃明听见自己说道，他实在不该心里泛起酸楚，他经历那么多案子，律师生涯，从一开始，就告别了这种酸楚。
若是七情六欲太明显剧烈，如何能够维护当事人的人权？
第一个案子，他进入法院的时候，确实是吐了。
三三陪着他，在法院门口一起吐。
吐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那个案子，即便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西，但是依旧漏洞百出——不是司法证据不足，不是案例不清楚，不是律法没有烂熟于胸，而是新手律师，就是先天不足。
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别人抓住把柄而面不改色，方寸不乱。
但是他现在很明显知道，他方寸乱了，但是依旧期待自己是理智的。
至少，不会条件反应地，伤害到她。
所以他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抽离开这个身体，但是只激起更多的酸楚和疼痛。
“我没有要勾引你的意思。”李迁徙脱口而出，看着那双冷得让人却步的眼睛，努力想表达清楚，觉得自己其实有些冤枉——她，难道确实行为不端？
若是按照她本来的意思，她在法庭上，认出他的那一刻，就想上前，拉住他的手，跟他说谢谢了。
“而且，你刚刚也说了喜欢我啊！我以为，我们对喜欢这个词，有一致的理解——起码，不是讨厌对方吧？
起码，是在释放善意吧？
你这副样子，是我侵犯了你……什么自由跟权力吗？”李迁徙说到这里，即便心里惊惧——她不知道自己在惊惧什么，但虽然惊惧，虽然想将视线移开，但是她并没有，定定地看着，坦然地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惊惧。
他会保护她的吧？
即便他手术后，才能勉强下床，他也让她去休息，替她照顾孩子。
那个时候，或者这之前的所有时候，他的眼睛，都好温柔。
以前不觉得，如今对比起来，她实在有些想哭——天哪，之前的他，实在太温柔。
覃明看着她的眼睛，不太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立场，跟试探。
但是他能看见她的眼睛，眼睛里有惊惧，坦然的惊惧。
那种惊惧，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身体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什么？
是他吗？
他忙退后一步——或许距离远一点，他在她的眼里，就不会那么可怕？
他的后退，让她脸上的惊惧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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