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本朝自洪武十七年始,老皇爷朱元璋钦定了“三年大比”的制度,规定每逢子、卯、午、酉年举行乡试,次年举行会试与殿试,并晓谕子孙:“天下之务,非贤不治;求贤之道,非礼不行。……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毋得与官。”此后七十余年历经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诸帝,“三年大比”制度代代沿袭。但到成化后期,宪宗皇帝朱见深宠信佛道,任用奸佞,大批贤能之士或贬逐或罢官或去世,朝中竟难有直臣容身之地。于是,受宠阉党汪直、梁芳之流,为敛财结党,趁机矫旨传奉,致许多社会无赖、招摇撞骗者得以混进宫中,位居要职高官,朝廷政治腐败不堪。然而宪宗皇帝乐得清闲,将太祖爷“三年大比”之遗训抛至脑后,竟从此断了科考取士之路,以致成化后期并无新科举人、贡士、进士之说,普天下读书之人,只能考考童子试,挣个秀才功名而已。像陈文祺固然才高八斗,早在十二岁时便已通过县试、府试,但至今仍止步于“童生”功名。
今年是新皇朱佑樘即位的第二年,岁逢己酉,如按本朝例律,确为“乡试”大比之年。然则朝中政治昏暗,积弊难返,即便要更新庶政、整顿吏治,也须三、五载的时光。即位一年多便重开科举,要么是子虚乌有的传言,要么便是新皇急于求治。故此陈文祺叔侄对此将信将疑。
说话间,二人已近黄州府衙。远远望去,果见衙门前皇榜高悬,数十人蜂拥蚁聚般团团站立,正对着高高挂起的皇榜引颈相看。
二人来至近前,连声“借光”,分开众人,挤到皇榜跟前,只见杏黄色的皇榜上写满朱红色的大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祖立国之初,曾训谕子孙:非科举者,毋得与官。钦定逢子、卯、午、酉年开科取士,凡此一百零五载。弘治二年,岁逢己酉,朕欲上稽祖制,开乡、会、殿试以广求天下英才,兹向天下昭告:
今年八月,特设秋闱,开文、武二科。应文举者,察其言行以观其德;考之经术以观其业;策之经史时务以观其政事。应武举者,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俱求实效,不尚虚文。务取经明行修、博通古今、文韬武略、名实相称者。明年会试之后,朕将亲策于廷,第其高下而任之以官。
着各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府、县等有司,预为劝谕民间秀士及智勇之人,以时勉学。俟开举之期,充贡京师,其科目等第各有出身。
钦此!
弘治二年二月。”
落款处,盖有玉玺鲜红大印。
“什么?不仅要举行大比考试,还开文、武二科?”两人看罢,有点莫名的兴奋。
“五叔,今年湖广行省乡试的武解元非你莫属了。”文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陈祥山摇了摇头:“五叔这点家底你还不清楚?我虽然粗通拳脚功夫,但兴趣全在奇门阵法之上。若当今皇上要以排阵破阵取士,非是五叔妄言,别说区区湖广的乡试,就是会试殿试,五叔决不会名落‘三鼎甲’之外。可武科大比,比的是内三场、外三场,什么长垛、步射、马枪,还有策问、论考等等,愚叔是万万做不来的。倒是你……呃,你应武举怎么样,文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是全会的吗?”
说着说着,陈祥山忽然兴奋起来,满怀信心地撺掇陈文祺参加武科比试。
“我啊?不行,不行。学业未成,哪敢作如是想?还是等几年再说吧。”陈文祺连连摇头。
“什么不行不行的?”陈祥山假装恼怒地说道:“五叔说你行你就行。难得碰上一次大考,哪里能够错过?若是这小皇帝像他爹爹一样,以后忽然不再开科了,你这‘再说’有用么?”
陈文祺懒得与他争辩,便淡淡地回了一句:“考与不考,祺儿说了也没用,总之听爹娘和五叔安排就是了。”
“那好呀,咱们这就回去,与你爹爹商量。”陈祥山转怒为喜,拉着陈文祺转身便往回跑。
二人回到家中,陈瑞山早已坐在堂屋等候。他的对面,还坐着本庄塾馆的塾师、也是文祺的启蒙恩师陈仰山,与陈瑞山、陈祥山同辈分。陈仰山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便到这里来等候。
“老五、祺儿,听景星说,你们到知府衙门前看皇榜去了?”未等二人进门,陈瑞山开口便问。
陈文祺一见启蒙恩师在座,连忙上前施礼,然后回答道:“是,爹爹。”
“果真有开科取士的皇榜?”
“可不是吗?大哥。不但真有开科取士的皇榜,而且还是文、武双考呢。”陈祥山兴奋地说道。
“嗳?文、武双考?”陈瑞山有些不明白,朝陈仰山望了望:“这倒是闻所未闻。难道参加秋闱的秀才们还要兼备武功不成?”
“哎呦,我两句话并作一句说了。”陈祥山知道大哥误解了,连忙解释:“今年秋闱同时开文、武二科,应文举者只试义、论、策;应武举者则试谋略、武艺。不是每个应考士子均要考文韬武略的。”说罢,将皇榜的内容粗略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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