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这份盟约在可见的时间里,对吴国是有利的。
刻意模糊那终将到来的对立,成了维系眼前利益最便捷的选择。
而司马懿这封密信,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这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将那枚藏在联盟锦缎下的毒刺,硬生生抵到了诸葛恪的眼前,迫使他必须直视那个吴国上下一直回避的、关乎国运的终极难题。
三兴汉室,一统天下,季汉从来不避讳这一点。
更残酷的现实是,如今汉军已据许昌、汝南,兵锋直指山东。
若真让汉国灭了魏,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答案不言自明。
他诸葛恪今日在淮南取得的任何进展,将来都可能成为汉军灭魏之后的攻击目标。
司马懿的提议,提供了一个残酷但诱人的选项:
与其将来独自对抗强大的汉国,不如现在趁魏国尚存、汉国未能全力东顾之时,尽可能多地夺取战略要地,壮大自己。
目的也很明显,甚至丝毫不加以掩饰:驱狼吞虎。
但对诸葛恪来说,虽然是与虎谋皮,但这块“肉”实在太肥美,战略价值无法忽视。
不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获得梦寐以求的淮南之地,极大拓展战略纵深——这可是先帝数十年都未能完成的心愿。
唯有将防线推进至淮河一线,与长江天险形成梯次防御,江淮一体,吴国的生存才有真正的保障。
这是大吴多年来最为深刻的教训。
除此之外,诸葛恪自己还可以凭借这场空前大胜,彻底压服国内所有的反对声音,将权柄牢牢握于手中。
风险呢?风险在于彻底相信司马懿的诚信。
这老贼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司马老贼,你虽包藏祸心,但此言……确有其理。”
诸葛恪望着滔滔江水,低声自语,“汉强吴弱之势,迟早要面对。”
“既然如此,借此机会拿下淮南,增强国力,以备将来,方是上策。”
“至于你司马懿的算计……哼,且看将来,是谁利用了谁吧!”
延熙十三年十二月,寒风如刀,淮水凝滞。
魏国扬州代都督诸葛诞亲率步骑七万,兵出合肥,于东兴堤外架设浮桥,旌旗蔽空,声势浩大,摆出大举伐吴的姿态。
此时,刚回建业不久的诸葛恪闻讯,立刻率三万精锐再次北渡。
当他抵达濡须口时,魏军已占据东兴大堤,正分兵猛攻东西二城。
幸而天寒地冻,山城险峻,魏军攻势虽猛,却一时难以攻克。
为解二城之围,诸葛恪命大军沿山西进,欲从侧翼击敌。
冠军将军丁奉至中军请命:
“太傅,诸部行进迟缓,若待魏贼据稳堤上,我军再攻,如仰攻累卵!请许奉率本部三千锐士,轻舟疾进,直捣其锋!”
诸葛恪略一沉吟,即道:“准!将军速去!”
丁奉遂领本部三千人,乘快船而行,时刮北风,两日即抵徐塘。
时值大雪纷飞,魏军前锋因天气恶劣,竟疏于戒备,将领聚于帐中饮酒驱寒。
丁奉遥望敌营,见其阵型松散,大喜过望,对部下高呼:“封侯拜爵,正在今日!”
天寒地甲胄结冰,反成累赘。
丁奉果断下令:“尽卸重甲,弃长兵,持短刀盾牌,随我破敌!”
三千吴军赤膊袒胸,如一群雪中捕猎的狼群,悄无声息地摸近魏营,随即发起雷霆突击。
丁奉身先士卒,刀光闪处,血溅雪原,魏军猝不及防,前屯顷刻溃乱。
厮杀半日,吕据、唐咨等吴军前锋亦陆续赶到,东西夹击。
魏军本为演戏而来,士气不坚,遭此猛攻,顿时全线崩溃,争相涌向浮桥逃命。
浮桥不堪重负,轰然断裂,败兵如饺子般坠入冰寒刺骨的冰水里,互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淮水为之染赤。
危急关头,魏将王基展现名将风范,于乱军中连斩十数名惊慌失措的校尉,厉声呵斥,勉强稳住阵脚。
坐镇合肥旧城的司马昭闻前军大败,虽惊不乱,急令抢修浮桥,接应残兵败将。
诸葛恪率主力抵达东兴堤,见魏军已溃,立即整顿兵马,利用魏军遗弃的浮桥,挥师北上,直扑合肥。
其进军之果断,竟全然不似演戏。
此刻,司马昭刚在合肥旧城收拢败兵,军心涣散。
而合肥旧城垣早已被孙权昔日拆毁,无险可守。
诸葛诞建议退往更坚固的合肥新城,但司马昭与王基研判后认为:
吴军追兵已至,若在败退中仓促转移,极易引发全军覆没。
遂决定弃守合肥,全军火速北撤寿春。
然而,此时的诸葛恪,显然不满足于把魏军礼送出境。
他亲率主力紧追不舍,更致命的是,一支近四千人的吴国轻骑,在朱据之子朱熊、朱损率领下,如幽灵般出现在战场上。
这个时候,孙权当年不惜借钱借粮借马借兵器也要组建骑军的决定,此时终于发挥出了决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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