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偃摇着羽扇，“解围？娘子太客气了，我这是在帮曹女君，若是娘子方才出手，怕是曹女君就不是摔进水里去那般简单了。”
阿皎面上微微一变，她方才未动身形，只是手上出招，竟然也被这纨绔看出来了？
这纨绔，不简单啊……
陈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等下，方才的话本君收回。”
阿皎：“……”
阿皎：“哈？”
陈偃的羽扇抵着下颌，绕着她转了一圈，“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将霍去病迷得神魂颠倒的医女？”他点了点头，“本君替你解围，想你也是无以为报，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阿皎：“……”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开口，“实不相瞒，民女正准备与他恩断义绝。”
陈偃饶有兴味地一笑，“那不是正好，投入本君的怀抱，本君既能小意温柔，又能识情解趣，岂不是比那只会弯弓策马的莽夫好？”
阿皎默了一默，“那我觉得还是他好上许多。”
陈偃有些可惜地挑了挑眉，“可惜，竟然是个不识货的呆子。”
他摇了摇扇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道：“春花小娘子，本君不日将来听琴。”
春花……小娘子？
阿皎好笑，他竟然还记得。
园中的变故很快便传到了平阳长公主那边，平阳长公主重重的一掌拍在案上，“这个蠢货！”便先行一步，留下卫少儿同卫长公主面面相觑。
卫少儿反应过来被欺侮的是她未来的子媳，也连忙赶了出去。
卫长公主拈着茶盏饮了一口，缓缓地道：“我这小姑实在是不争气，好好的一场春日宴，被她搅了，实在是扫兴。”
边上的卫含光正举起铜杓为她添茶，卫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就她的性子，加入冠军侯府中可不是日日鸡犬不宁，我瞧来瞧去，倒还是含光最为合适。”
卫含光的脸一红，搁下铜杓，“含光并无此意，还望表姐莫要这般说，否则璧君又要闹得府上不安生了。”
“我不过是与你闲话几句，你何必这样紧张，表兄的婚事自有大人做主，哪里有我置喙之处。”卫长公主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含光，眼见着及笄也过了，既然你不喜欢表兄，那你喜欢谁？”
卫含光想到心中那人，不由得微微一甜，嘴上却说：“璧君还未出嫁，我的事还不急。”
卫长公主又含笑饮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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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皎回到医馆时，只觉得浑身都似是骨头被抽走了一般的疲累。
她想起回来的车中，卫少儿含着一丝歉意地对她道，希望她能不计较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对霍去病说起。
“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但是璧君也吃了苦头了，长公主殿下已经狠狠罚了她了，此事便不要计较了，最好当做忘了。去病极为敬重他的舅父，在他心里，便是陛下的话也不及他舅父的话来得分量重，璧君是他舅父的继女，虽则对你有无礼之处，也想请你不要计较，否则只会叫他为难。”
阿皎勾起一点笑，“最好忘了？”
她们只看见曹璧君落入水中的狼狈，却不知道她一杯一杯，灌进她身体里的药酒。
“去病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性子又桀骜，他需要一个容忍柔婉的夫人，对外也好，对内也好，你明白么？”卫少儿颇有深意地看着她，又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聪明敏慧的孩子，回去好好想想。”
阿皎心思灰败，面上竟然还能绽开嫣然笑意，“不必想了，承蒙夫人看重，只可惜白驹曾是江湖中人，容忍柔婉，温柔小意这种事情，白驹做不来，亦不想做。”
卫少儿的脸迅速地就难看了起来。
阿皎保持着这样嫣然的笑意，对她行了个礼，“今日多谢夫人解围，白驹很是感激，先行告退。”
今日医馆闭馆，院中寥落无人，她便在葡萄架下坐下。已是暮春，葡萄嫩叶顺着搭好的架子攀爬，堪堪能遮住午后的日头，风吹来便有嫩叶柔蔓轻柔的碰触声。
她的心也似院中一般空空。
这架子是霍去病遣人来搭的，一想到他，空寥的心中便隐隐生痛。
兰泽捧着热水出来的时候，恰见阿皎低着头，便走过去问她，“娘子，怎么了？”
阿皎拉她坐下，有些疲惫地枕在她的腿上，“我很累。”
兰泽的手抚在她的发上，那黄水晶流苏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的，她的声音很轻，“娘子哪里累，我为娘子捏捏？”
阿皎道：“心里很累。”
兰泽有些苦恼地道：“那婢子便帮不了忙了。”
阿皎略带苦涩地一笑，过了良久，她开口问道：“兰泽，若是有一日我要离开长安，你愿意跟着我走么？”
“娘子想要走？”兰泽有些诧异。
“说说罢了。”阿皎将头侧过，“我有些累，想去睡一会儿，这几日医馆闭馆，叫小一他们也不必来了。”
“好。”
“还有，如果有个叫霍去病的人来，就给我乱棍打出去。”
兰泽：“……”
娘子您也不看看，她这样柔弱的人，能将他乱棍打出去么？
她仿佛看到自己被冠军侯一拳捶成肉饼的模样了。
这一日阿皎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日暮，兰泽在她起身的时候道：“冠军侯来过了。”
“唔。”
“又走了。”
“唔。”
“婢子说娘子心情不悦，睡下了。”
“很好。”
阿皎推门的时候在院里看到了李其姝。
她揉了揉眼睛，的确是李其姝。
李其姝立在竹林之中，身上的一身青色衣裙上皆是斑驳竹影。
阿皎勉强勾了勾唇角，“其姝。”
李其姝道：“我听闻今日春日宴上的事情了，来瞧瞧你。你面色有些差，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无事，昭平君替我解了围。”阿皎道，“来瞧我也不带点东西？两手空空的来了？”
她瞥见李其姝手上拎了一壶酒，伸手便要去拿，却被李其姝轻巧避过，“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我的。”
“你的？”阿皎道，“原来不是来瞧我，是寻个地方饮酒来了。”
二人在竹林中坐下，兰泽捧来酒具，李其姝将酒液倾入杯中，问她，“你可要陪我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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