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桐诊所”静养了一周,林初夏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假性宫缩再未出现,胎心胎动一切正常。杨医生终于批准她可以下床进行轻微活动,但仍需避免劳累和紧张。
这一周,外面风平浪静。诊所内部运转如常,苏梅等人神色平静,仿佛与世隔绝。但林初夏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陆景深那边没有再传来新的消息,这意味着新的通道布置可能遇到了困难,或者……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这天下午,苏梅领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林初夏的病房。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穿着毫不起眼的夹克衫,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眼神平和但透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淡然。
“林小姐,这位是‘叶师傅’,负责你下一阶段的事情。”苏梅简单介绍后,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叶师傅没有寒暄,直接打开公文包,取出几份文件和一台便携式扫描仪。“林小姐,时间有限。陆医生委托我,为你准备新的‘身份’。这需要你的高度配合和绝对保密。”
新的身份!林初夏心下一凛,知道这是“非常规路径”的关键一步。
叶师傅的操作专业而高效。他首先用那台精密的扫描仪,多角度采集了林初夏的面部特征、指纹(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暂时改变了她指尖的部分纹路细节,据说是可逆的),甚至瞳孔信息。
“新的身份背景是一个从小在海外华人社区长大、父母早逝、回国寻找亲人未果的年轻寡妇,名叫‘苏念’。”叶师傅一边操作仪器,一边低声解释,“‘苏念’有完整的海外出生证明、成长记录、学历背景(一所普通的社区学院艺术专业),以及合乎逻辑的回国、滞留、生活轨迹。她性格内向,社交简单,符合你目前需要保持低调的状态。”
他拿出几张精心制作的照片,是“苏念”不同年龄阶段的形象,与林初夏本人有五六分相似,但妆容、发型、气质经过调整,看起来就是另一个人。还有相应的“苏念”的护照、身份证、社保卡等证件,质感逼真,几乎看不出破绽。
“这些证件,足以应付一般性的查验和国内旅行。但如果是高度针对性的、动用特殊资源的深度调查,仍有风险。”叶师傅坦诚道,“所以,你的行动必须谨慎再谨慎。新的计划是,利用‘苏念’的身份,搭乘长途汽车,分段式前往西南边境某个管控相对宽松的陆路口岸城市,再从那里,通过一个可靠的‘蛇头’网络,进入邻国。之后,艾琳女士那边的人会在邻国接应你,安排你以‘苏念’的身份,申请前往法国的‘人道主义庇护’或‘艺术家签证’。”
路线更加迂回,风险也更大。不仅要面对国内的追查,还要冒险穿越边境,依靠不可控的“蛇头”。
“为什么……不直接想办法从正规口岸用假护照出境?”林初夏问出疑惑。
叶师傅看了她一眼:“所有正规出境渠道,无论是机场、港口,还是主要陆路口岸,你的生物信息(即使改变部分细节)和‘林初夏’这个人的关联,很可能已经被列入高危监控名单。用假护照硬闯,成功率极低,且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走非常规的、管理疏松的边境小道,虽然艰苦危险,但监控薄弱,且‘蛇头’网络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躲避侦查的方法。这是目前权衡下来,相对可行的方案。”
林初夏默然。顾凛舟果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需要做什么?”她问。
“记住‘苏念’的所有信息,包括她的生日、‘父母’名字、‘成长’经历中的关键节点,直到成为本能反应。”叶师傅递给她一份厚厚的资料,“三天时间。三天后,无论你记没记熟,都必须出发。停留越久,风险越大。”
接下来的三天,林初夏几乎废寝忘食地背诵“苏念”的人生。她必须忘掉自己是林初夏,至少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完全代入那个失去双亲、孤独回国、茫然无措的年轻寡妇“苏念”。她对着镜子练习“苏念”可能有的神态、语气,甚至走路的姿态。
与此同时,杨医生和苏梅开始为她准备长途跋涉的物资:特制的、能缓解孕期不适和补充能量的压缩食品;轻便保暖的衣物;伪装成普通腰带的应急现金携带工具;以及几种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药品和通讯工具。
第三天晚上,叶师傅再次出现,对她进行了一次严格的“考核”。他模拟了各种盘问场景,从边境检查到途中住宿登记,甚至包括“蛇头”可能的试探。林初夏紧张但基本流畅地应对下来,只有偶尔几个细节需要迟疑。
“勉强合格。”叶师傅点点头,“记住,任何情况下,保持镇定,少说多看。你的故事越简单,破绽就越少。明天清晨五点,苏梅会送你去城西货运站,那里有一辆开往西南方向的长途货车,司机是我们的人。他会送你到第一站。”
离开的时刻,终于又要到来了。
这一夜,林初夏几乎无眠。她抚摸着腹部,里面八个月大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离别在即,安静地依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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