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帆画廊之行后,林初夏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她仔细检查了自己留在西园的所有画稿和练习作品,并未发现缺失。那些出现在顾云帆画廊的画,要么是有人凭记忆或照片高度模仿,要么……就是更早时期,她在林家画室留下的、自己都未必记得的草稿流了出去。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她的过去和现在,都被人以某种方式窥视着。这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她减少了去三楼画室的频率,更多时间待在自己房间,并将重要的作品集资料做了加密备份。与艾琳女士的联络也愈发谨慎。
顾凛舟似乎对顾云帆的举动格外在意。他加派了在西园附近的人手,并明确告诉林初夏,未经他亲自许可,不得再接受任何顾家人的私下邀约,包括顾老爷子那边的传召(如有),也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顾云帆找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漏地告诉我。”书房里,顾凛舟面色冷峻,“不要对他透露任何关于西园、关于我、或者关于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况。”
“我明白。”林初夏点头,迟疑了一下,问,“他和沈小姐……”
“沈清欢是沈清欢,顾云帆是顾云帆。”顾凛舟打断她,语气有些不耐,但更像是回避深入这个话题,“他们之间有什么往来,与你无关,也不必过问。”
林初夏识趣地不再追问。但她能感觉到,顾凛舟对沈清欢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少了些以往的熟稔,多了层隔阂。是因为游轮事件沈清欢的表现?还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林初夏被胃部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惊醒。晚上吃的似乎有些不消化。她起来找胃药,发现药箱里常用的那种没有了。疼痛加剧,她想起一楼厨房旁边的储物间里好像有备用的药品。
忍着不适下楼,储物间没开灯,她借着手机的光亮翻找。在架子深处,她摸到了一个硬质的纸盒,拿出来一看,是一盒未拆封的进口胃药,正是她需要的。盒子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手写着一个日期,是几个月前。
看来是顾凛舟准备的?他也有胃病?
找到药,她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脚下却踢到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类似电源插座盖板的东西。盖板松动了一下,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似乎不是墙壁,而是空的?
好奇心驱使,她蹲下身,轻轻掀开了那块伪装成插座盖板的薄板。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黑洞洞的方形洞口,仅容一只手伸入。
她打开手机手电照进去。里面空间不大,放着一个积满灰尘的旧铁皮盒子。
心脏莫名加快。这像是一个隐秘的储藏空间。会是谁留下的?里面是什么?
犹豫再三,对顾凛舟秘密的探究欲,以及身处迷雾中对任何线索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伸手,将那个冰冷的铁皮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没有上锁,但扣得很紧。她费了些力气才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旧物:一叠泛黄的信纸(没有信封),一支老式钢笔,一枚样式古朴的银质领带夹,还有……一张同样老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军人,穿着旧式军装,面容俊朗刚毅,眉眼间与顾凛舟有五六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明朗外放。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赠吾弟宏远,愿凯旋。兄 宏毅。”
宏毅?顾宏毅?林初夏在记忆中搜索,顾老爷子似乎有两个儿子,长子顾宏毅,次子顾宏远(顾凛舟的父亲)。但顾宏毅的名字,在顾家几乎从未被提起过,外界也只知道顾宏远这一支。
照片上的军人,是顾凛舟的大伯?他赠送给弟弟顾宏远的照片,怎么会藏在这个隐秘的盒子里?这个盒子,又是谁藏在这里的?
林初夏翻看那叠信纸,字迹与照片背后相同,刚劲有力。信的内容是一些家常问候和鼓励,落款都是“兄宏毅”,收信人则是“宏远弟”。从日期看,是二三十年前的信件。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戛然而止在某一天。之后的信纸,是空白的。
正当林初夏沉浸在这些旧物带来的疑惑中时,储物间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张妈拖沓的步子,也不是周婶刻意的放轻,而是一种……刻意隐藏的、谨慎的移动。
有人来了!
林初夏心脏狂跳,瞬间将铁盒盖好,迅速塞回那个小暗格,推上盖板,将胃药盒子拿在手里,关掉手机灯光,屏息躲在储物架后的阴影里。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手电光柱扫了进来,在货架上逡巡。来人没有开灯,似乎在寻找什么。
光线晃过林初夏藏身的角落,她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人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停留片刻,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脚步声远去。
林初夏在黑暗中又等了好几分钟,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浑身发软地靠着货架滑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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