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沐浴在寒风之中，面对眼前的诡异景象，颇有些毛骨悚然。
也不知等了多久。
齐初九用手帕握着一截腿骨，冲着文玉衡正色言道：“妹子，煤烟中毒致人身亡之时，身体会出现昏迷不醒、呼吸困难、心跳停止、皮肤发紫等症状，但唯独不会侵入骨髓。
可你细瞧，这尸身的骨头已然发黑。以此推断，应是有人在煤里下了剧毒。
此毒看似和煤烟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但效果更为猛烈，实质却大相径庭。
想来王家之人点燃煤火，初时不觉异常，等反应过来，却已经毒性发作，一命呜呼。故而，连跑都没来得及跑。”
文大小姐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言语雀跃：“果然有异。姐姐辛苦，先上来吧。
冬瓜，你速速将七具尸身抬上马车，咱们打道回府。”
“哦。”冯小子依言行事。
待得事毕，齐姑娘准备返程。
文玉衡从旁劝慰：“夜深人静，此时城门已关。再说，方才有歹人出没，姐姐回去的时候万一不巧碰上，恐有生命危险。
不如随我回去，等明日一早，还得劳烦陪我同往县衙，言说此事。不知可否？”
齐初九略一思量，点头应允。
众人回了苏家暂息。
隔天。
文大小姐乘坐齐家车马出行。冯冬瓜则驾着马车，拖着尸身，随行在后。
沿途，齐姑娘小声询问：“妹子，你准备如何行事？去衙门口击鼓鸣冤吗？”
文玉衡连连摇头：“万万不可，家父在朝为官，和刘海柱算是同僚。
我若是大庭广众之下推翻此案，无异议当众羞辱刘知县。势必让他被人嘲笑御下不严，识人不明。
刘大人颜面扫地，岂能不怀恨在心？咱们得罪了本地父母官，于情于理，并没有任何好处。
此事，需私下向其解释清楚，而后相商后续事宜，方才妥当。”
齐初九“嗯”了一声，点头赞许：“还是你考虑周到。”
“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成。”
众人来到县衙，通过层层通传，被请入书房之中静候。
刘海柱姗姗来迟，进屋以后，先行致歉：“本官昨夜略感不适，颇为嗜睡，劳沈夫人久等。呦，齐小姐也在啊。”
二女匆忙见礼。
文大小姐当面寒暄：“天气越发的寒冷，刘大人您为了公事操劳，也当保重身体才对。”
刘海柱不太好意思解释，岁数大了，同夫人行房一次，得缓好几天。今日两腿打颤，好悬没能爬下床。
只见其打着哈哈：“你二人联袂前来，可是为了王家命案？
沈夫人啊，不是我不近人情。事有轻重缓急，七条人命，你叫本官如何能够置若罔闻？
此事已然闹的城中人尽皆知，是真的没有办法网开一面。你的心思我如何会不理解？但本官同样也是迫于无奈，还望海涵。”
刘知县只道二人为了替沈青山求情而来，遂没等对方开口，便已把话说死。
文玉衡冲着义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快步近前，将手中拿着的包裹，放在了书案台面之上。
刘海柱端坐当间，一见之下，不自觉的身子后仰，挥手示意：“使不得，快些拿回去。”
文大小姐心知对方还道是送礼。遂也不解释，转而提议：“大人，您先打开瞧瞧。”
刘知县狐疑的解开包袱，眼见内里摆放着一根肉骨头，腹中暗骂：“他娘的，寒碜谁呢？
想贿赂本官，好歹送些肉食。当我是狗吗？拿一根骨头便想打发了？瞅着乌漆麻黑，也不新鲜啊！”
刘海柱不明所以，恼羞成怒的训斥：“沈夫人，你意欲何为？本官两袖清风，岂能收受贿赂？
即便不值啥钱，也断不能开此先例！快些收回去吧。若是被人知晓，难免落人口舌。”
文玉衡轻声细语：“您误会了。此乃是从王家中毒身亡的尸身之上，取下来的一截腿骨。”
“啥？”
刘知县闻言，大惊失色，仓惶站起身，怎奈有些腿软的一屁股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躲开老远。
二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刘海柱满脸的怒不可遏，吹胡子瞪眼的喝骂：“胡闹！你们把王家之人的遗骸刨出来，是不是有心泄愤？
死者为大，尔等如此做派，势必人神共愤。沈夫人，亏你还是官宦人家出身。
令尊身为当朝大学士之一，怎生教出你这般胆大包天的性子？
把骸骨送于本官做甚？难不成还想威胁我放了你家老爷？
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本官定不轻饶，真真岂有此理！”
文大小姐跟着解释：“您请息怒！文家诗礼传家，小女子自幼耳濡目染，岂会干出泯灭人性之举？且容我把话说完……”
当下，二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事情经过……
刘知县强自镇定心神，耐心聆听。片刻后，恍然大悟，半信半疑的揣测：“这么说，当真有人故意下毒？”
齐初九斩钉截铁的作证：“大人，小女子自问医术还过得去。
眼下，王家七口尸身就停在院外，您大可请别的医者前来，咱们共同勘验。”
刘海柱抚须踱步，小声嘀咕：“不应该啊！老姚头干了三十来年仵作，勘破的命案不计其数，岂能出错？”
文玉衡言辞诚恳：“民女觉得仵作被人收买的可能性极大。我本想领着家人当堂告状，让城中百姓还我沈家一个清白。
但心有顾忌，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私下请见大人，向您言明实情，请求定夺。”
刘知县如何会听不懂对方言外之意，遂拱手兴叹：“谢过沈夫人好意。
你若是当众戳穿此事，本官颜面扫地矣。怪我识人不明，压根没想过仵作竟然会有问题。哎！”
“您言重了，我沈家的精煤无毒，要是其中掺和有野煤，燃之必冒黑烟。
正常人，一见之下，岂会没有丝毫警觉？
正是因为煤炭之中被人恶意投了剧毒，王家之人方才一个也没能活命。”
刘海柱深以为然：“言之有理！待本官传唤老姚头，一问便知。
他若真是受人指使，污蔑良善，衙门定然严惩不贷。狗东西，连我也敢骗。”
言罢，刘知县唤来快班衙役，命班头带队，前去捉拿仵作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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