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受伤的幼兽,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嘶吼:
“朕现在就写禅位诏书!你们谁要?!谁要这沾满了‘失德’之罪的龙椅?!朕给你们!都给你们!!”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奉天殿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禅位”之言震得魂飞魄散!刘宇、毛澄等人脸上的“忠直”瞬间化为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苍白!刘健、李东阳等阁老更是骇然失色!
“陛下!慎言!”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陛下!社稷重器,岂可儿戏!”
满朝文武,无论派系,此刻都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匍匐在地,以头抢地,哭喊声、劝谏声响成一片。逼迫皇帝下罪己诏是一回事,逼得皇帝当庭说出禅位的话,那是足以引发朝局大地震、甚至动摇国本的弥天大祸!
朱厚照看着殿下瞬间矮下去一片、瑟瑟发抖的身影,胸中那股恶气似乎稍稍宣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疲惫和冰冷彻骨的悲哀。他颓然坐回龙椅,大口喘着气,脸色灰败。这龙椅,这江山,竟沉重冰冷至此!
混乱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压过了殿内的嘈杂:
“陛下!河南百万生灵悬于一线!疫病如火,刻不容缓!当务之急,非议罪己,而在救灾!”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说话之人身上——陈瑜!他并未下跪,挺拔的身姿如同风暴中的礁石,目光沉静地望向御座之上那失魂落魄的少年天子。
“臣请陛下,即刻下旨!”
“一、着令河南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即刻封锁开封府及周边疫区所有水陆要道!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隔绝疫源,为第一要务!”
“二、命太医院即刻抽调精干御医及通晓疫病之吏员,携带药材,火速奔赴疫区!同时,通令天下州府,征集民间良医及防疫验方,驰援河南!”
“三、开内帑,拨户部存银,购粮米、药材、石灰(消毒)、布帛(裹尸)等急需物资,由京营精锐押送,速运灾区!以安民心,以救民命!”
“四、严令疫区及周边府县,即刻清理街巷污秽,深埋曝尸,沸水煮病人衣被用具!凡病死者,尸身需撒石灰深埋!凡未染病者,需以沸水勤加洗濯,以布巾掩口鼻!此乃阻断疫病蔓延之关键!”
陈瑜条理清晰,语速快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实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无谓的“罪己”之争,强行拉回了残酷的救灾现实!
朱厚照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他看着陈瑜,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一种近乎依赖的急切:“陈卿所言极是!准奏!即刻去办!”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只想立刻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朝堂和那些虚伪的嘴脸。
“陛下!” 陈瑜却并未退下,他上前一步,迎着朱厚照的目光,声音沉稳而坚定,“救灾如救火,事权必须专一,方能力挽狂澜。河南巡抚年迈,恐难当此重任。地方官吏,亦需强力中枢坐镇协调。臣,陈瑜,愿请缨!亲赴河南开封府,督率防疫救灾事宜!臣必竭尽全力,遏制疫情,拯救黎民!万死…不辞!”
“陈卿!”朱厚照猛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舍。他知道河南此刻是何等凶险之地!那是十室九空的绝境!陈瑜此去,九死一生!
殿内群臣也再次愕然。有人暗松一口气(如刘宇等,巴不得陈瑜去送死),有人心生敬佩(如刘健等),也有人眼神复杂。
“陛下!灾区凶险万分!陈大人身系社稷,岂可轻涉险地?当另选贤能…” 有人试图劝阻。
“不必再议!”朱厚照粗暴地打断,他看着陈瑜,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托付和决断,“准!朕加封陈瑜为钦差大臣,总督河南防疫救灾全权事宜!赐王命旗牌,三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太医院精干御医,随你挑选!京营锐卒,任你调遣!内帑、国库,全力支应!朕…在京城,等你回来!”
“臣——领旨谢恩!”陈瑜深深一揖,声音铿锵。他知道,这不仅是救灾,更是一场关乎帝国命运、关乎朱厚照能否摆脱“失德”污名的关键之战!金符在胸口沉甸甸地贴着,弘治帝的托付,朱厚照的信任,百万黎民的性命,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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