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
腐烂的草料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叶尘蜷缩在柴房的角落,瘦弱的身躯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狗。
“砰!”
沉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光线蛮横的闯了进来,刺的叶尘下意识眯起了眼。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管事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叶尘,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废物东西,天骄少爷的药兽都饿的叫唤了,你准备的草料呢?”
管事的声音粗野的像一块磨砂石。
叶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白天被打了内伤,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只是动作慢了一点,管事的耐心就已经消耗殆尽。
“跟你说话呢,你装死?”
管事面色一沉,跨步上前,抬起穿着黑布靴的大脚,狠狠一脚踹在叶尘的心口。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叶尘整个人像是被拆散的麻袋,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哇!”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肮脏的地面。
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剧痛。
无边无际的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意识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管事走上前,用脚尖不屑的碾了碾叶尘的手指,狞笑道。
“贱种就是贱种,还真把自己当成叶家的少爷了?”
“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个血袋,一个为天骄少爷提供养分的容器罢了。”
“要不是你这身皮囊里流的血还有点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早就把你拖出去喂狗了!”
管事的话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叶尘的心里。
血袋。
容器。
这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十六年了。
自从他记事起,他的人生就只剩下两件事。
活着。
以及,被抽血。
每个月,叶家都会从他身上抽取大量的血液,用来给那个所谓的“真少爷”叶天骄药浴,滋养他的身体。
而叶尘,就像一个被圈养的牲畜,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提供最新鲜的血液。
他甚至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叶尘这个名字,原本是属于叶天骄的。
而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被抱错的假货。
当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天,他从云端跌入泥潭。
不,比泥潭还要不堪。
他成了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一个被囚禁在柴房里的“血奴”。
他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乃至父母的关爱,都被叶天骄夺走。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管事见叶尘趴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像是死了一样,这才有些慌了。
他蹲下身,探了探叶尘的鼻息,发现还有一口气在,顿时松了口气。
“哼,算你命大。”
管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别给我寻死觅活的,好好养着你的身子。”
“记住,三日后,就是天骄少爷的成人礼。到时候,家主会亲自为你‘引血’,那可是关乎天骄少爷未来的大事。”
“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管事的声音阴森森的,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说完,他像是怕沾染了什么晦气一样,呸了一口,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沉重的木门再次被关上,只留下一道狭窄的门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柴房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叶尘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只有那双死死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滔天恨意。
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刺破了皮肉,流出鲜血,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这点疼痛,和他心口的伤,和他十六年来所承受的屈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他的胸膛里翻涌,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
凭什么叶天骄能锦衣玉食,享受万千宠爱,而他就要在这阴暗的柴房里,像狗一样苟延残喘?
就因为他不是叶家的亲生血脉?
就因为他是被抱错的那个?
这不是他的错!
可笑的是,他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他太弱小了。
弱小的像一只蝼蚁,任何人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
他想要反抗,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叶尘的眼角,滑落一滴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
他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就这么屈辱的死去。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就在叶尘陷入绝望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谨慎,停在了柴房门口。
叶尘艰难的抬起头,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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