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喧嚣过后,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变得更加密集。
林若常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心血来潮,扭头问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妈,咱家还有烟花吗?小的那种就行。”
林母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你等着。”
林母转身进了储藏室,窸窸窣窣一阵,还真抱出来一小箱各式各样的小烟花,有手持的“仙女棒”,还有几根细长的“穿天猴”。
林若常惊讶地接过来:“妈,你什么时候买的?现在不是都不让随便放了吗?”
林母得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秘密似的:“去年剩的!我藏得好。”
那神情,完全不像个长辈,倒像个藏了宝贝的小孩。
林若常看着母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里软成一片。她像个小孩一样冲着自己母亲小声吐槽:
“每年都说没卖的,等放的时候又说还有去年剩的。结果每年放完了明年还说有去年剩的。”
林若常抱着那箱“存货”,对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汤姆说:“走,带你去体验一下过年必备项目。在我们这儿,过年不放点响动,感觉就跟白过了一样。”
屋外寒气凛冽,呵出的气都成了白雾。林若常熟练地分给汤姆几根“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
细小的金属棒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噼啪作响的金色火花,将周围一小片黑暗驱散。
汤姆看着手中这短暂而绚烂的麻瓜造物,眼神里有一丝新奇。
虽然点燃一簇焰火对于巫师而言并不是难事,但此情此景下,就是铁石心肠的前黑魔王预备役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林若常挥舞着燃烧的仙女棒,在空中划出亮色的轨迹,她的脸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生动,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快乐。
“你看,”她一边玩着,一边对汤姆说,声音里带着笑,“无论你走了多远,活了多长时间,在父母眼里,你永远都是可以问他们要烟花玩的小孩。”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汤姆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他看着她,看着不远处站在门口笑着望向他们的林父林母,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温暖与酸涩的情绪悄然滋生。
简单的快乐体验过后,林若常又拿出那几根“二踢脚”,笑着对汤姆说:“这个才是精髓,声音够响,寓意着把不好的东西都崩走。”
她教汤姆亲手点燃燃引线,然后快速跑开,即使这样对于成年人而言未免太过幼稚好笑。
“砰——啪!”
两声清脆的爆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粗犷而直接的喜庆。
烟花放完,世界重归寂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硝烟味证明着刚才的热闹。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就好了。
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被城市灯光映得有些发红的夜空,远处还有零星的烟花在绽放。
就在这时,汤姆忽然开口,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轻,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林,”他唤道,却没有看她,依旧望着天空。
“如果……我现在还有办法让你获得永生,你愿意吗?不是诅咒,是真正的,共享永恒。”
林若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追随着天边一朵即将消散的烟花。
过了几秒钟,她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汤姆。”她的声音很平静,“我已经体验过太久了。现在的每一天,作为普通人林若常的每一天,从醒来、到打理花店、再到像这样站着看烟花……所有这些有尽头的日子,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活着’。”
对这个答案,汤姆并不意外,但亲耳听到,胸口还是泛起一丝沉闷。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有人家放起了烟花,一簇耀眼的银色光点呼啸着升空,然后在最高点“嘭”地一声炸开,化作满天流火,将他们的脸庞瞬间照亮。
就在这爆炸声响起、光芒最盛的瞬间,汤姆的声音几乎是贴着那声巨响,低沉而快速地响起,快得像是错觉:
“我会想你,我也很爱你,就像你一直爱着我一样。”
“……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
他的声音被烟花的轰鸣几乎完全吞没。
话音刚落,夜空重归暗淡,周围再次寂静下来。汤姆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一样,依旧维持着仰望的姿势,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平静。
他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林若常似乎完全被刚才那簇漂亮的烟花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盯着天上的烟花,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美得异常。
汤姆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心底掠过一丝自嘲般的释然和淡淡的失落。
没听见也好,他想。有些话说出来还是太丢脸了。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站在他身边的林若常,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林若常听见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中,比烟花的爆炸声还要震耳欲聋。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目光从早已空无一物的夜空收回,轻轻呵出一口白气,融入了这北国温暖的寒夜。
有些听见的话,适合藏在心里,像那些被母亲偷偷藏起来的烟花,在特定的时刻,安静地燃烧,无声地温暖。
〓〓〓【卷二◎你好,世界】完〓〓〓
现代重逢后续正式写完了(撒花,撒花)明天开始更新观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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