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烛火突然集体朝西倾斜,烛泪在青铜台面上淌出蜿蜒的河。许峰将判官笔重重按在沙盘中央,笔尖划出的沟壑里,瞬间腾起缕缕黑气——那是轮回司的方位,此刻正被一层粘稠的血色光晕笼罩,像块被污染的琥珀。
“中元祭坛还有七日建成。”他的声音压过殿外的鬼哭,指腹碾过沙盘上代表祭坛的三角形凹槽,“一旦启用,叛徒就能借中元节的阴气,将轮回司的亡魂炼化成兵器,到时候十殿防线会像纸糊的一样崩开。”
柳月的银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伸手从沙盘里拈起一撮黑沙,那沙子落在掌心竟像活物般蠕动,很快聚成个扭曲的“莲”字。“净世莲火是唯一能烧尽祭坛邪气的东西,”她指尖发力,黑沙瞬间化为齑粉,“但轮回司的莲火殿早在百年前就被封存,钥匙据说藏在叛徒首领的魂核里。”
殿门被风撞开,黑无常卷着阴气闯进来,帽檐上的“天下太平”四字沾着半干涸的血渍。“刚从轮回司外围摸了一圈,”他甩了甩铁链,锁扣上挂着片焦黑的衣角,“叛徒用生人骨铺了结界,阴兵靠近就会被吸走魂火。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发紧,“我看见钟老头被吊在牌坊上,魂体快散了。”
“钟老头?”许峰的眉峰猛地挑起。那是在轮回司守了三百年莲火殿的老鬼,记性比幽冥殿的石碑还好,连哪块地砖下藏着排水道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还活着就好办。”柳月突然起身,银枪在地面划出半圈弧光,枪尖挑着张泛黄的图纸——那是她托白无常从十殿档案馆里翻出来的轮回司秘图,边角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朱砂符,“我和许峰正面突破,黑无常你带钟老头从排水道走,他知道莲火殿的暗门。”
黑无常刚要应声,殿外突然滚来团灰影,落地时化作个佝偻的老鬼,正是钟老头。他的魂体半透明,左臂不翼而飞,却死死攥着块青铜碎片,见到许峰便扑通跪下:“判官!叛徒在祭坛底下埋了四十九个童魂!他们要……”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魂火星星点点落在地上,瞬间熄灭。
许峰扶住他,指尖渡过去一缕阳气。钟老头的魂体稍稍凝实,指着图纸上的莲火殿位置:“那里的地砖有玄机,第三排左数第七块,刻着‘净世’二字,用判官笔蘸着至阳之血……”
“至阳之血?”柳月突然按住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口还在渗血——是上次演练阴阳战阵时被阴气所伤,此刻血珠落在地上,竟让沙盘里的黑气剧烈翻涌。
许峰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血里有生人阳气,又混了我的判官灵力,”他握紧判官笔,笔尖金芒大盛,“正好能破莲火殿的封印。”
黑无常已经将铁链缠在腕上,锁链间的幽冥火滋滋作响:“我去清外围的巡逻队,用锁链的声响引他们往东门去。钟老头,排水道的机关你还记得吗?”
钟老头点头,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哨:“吹三声长音,就能打开暗河的闸门。只是……”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声音发颤,“叛徒给我下了魂咒,靠近祭坛百米就会魂飞魄散。”
“我带莲火符给你。”柳月解下腰间的符箓,上面用朱砂画着朵含苞的莲花,“贴身带着,能挡三刻钟的魂咒。”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殿外传来震天的号角声。许峰将沙盘猛地掀翻,黑沙落地的瞬间化作队迷你阴兵,在地面排开阵型。“记住分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柳月随我攻祭坛,摧毁童魂容器;黑无常带钟老头取莲火,得手后在北门老槐树汇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这次潜入,九死一生。若是我没能……”
“少废话。”柳月将银枪扛在肩上,伤口的血滴在枪杆上,竟让虎头纹活了过来,“要么一起回来,要么一起魂飞魄散。”
钟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将青铜碎片塞进柳月手里:“这是莲火盏的残片,能感应火种方位。”黑无常已经化作道黑影窜出殿外,铁链破空的锐响很快传来,伴随着叛徒的惨叫。
许峰最后看了眼幽冥殿的牌匾,突然大笑起来。“走!”他一甩判官袍,率先冲出殿门,“让那些叛徒看看,十殿的骨头硬得很!”
柳月紧随其后,银枪划破夜幕的瞬间,阴阳战阵的残兵突然从暗处涌出,组成道人墙。他们的魂体上都刻着“死战”二字,正是之前被清洗时保下来的忠勇鬼兵。
“为判官死战!”
呐喊声震得幽冥殿的瓦片簌簌作响。钟老头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吹起铜哨,三声长音苍凉悠远,暗河的闸门在远处轰然洞开,水声哗哗,像在为这支敢死小队送行。
柳月的银枪已经挑翻第一个叛徒,枪尖的阳气让对方的魂体滋滋冒烟。许峰的判官笔横扫,金芒过处,巡逻队的魂体瞬间溃散。两人一前一后,像柄锋利的剪刀,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防御网里撕开道口子。
黑无常的锁链已经缠住三个巡逻鬼兵,将他们拖向相反方向。钟老头跟在他身后,铜哨的余音还在暗河里回荡,远处的祭坛隐约传来童魂的啼哭,听得人魂体发寒。
莲火殿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殿顶的琉璃瓦在血光下泛着诡异的红。柳月的伤口还在流血,血珠落在地砖上,第三排左数第七块果然亮起“净世”二字,像两团跳动的火焰。
许峰的判官笔已经蓄势待发,笔尖抵着柳月的伤口,将她的血蘸在笔锋上。“准备好了吗?”
柳月的银枪直指祭坛方向,那里的血光越来越盛,童魂的哭声几乎要撕裂夜空。“动手。”
判官笔落下的瞬间,莲火殿的地砖轰然裂开,一道金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四人决绝的脸。远处的祭坛传来叛徒惊恐的嘶吼,而这支潜入小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往深处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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