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虹口区樱花居酒屋的灯笼刚亮起来。纸灯笼蒙着薄灰,在暮色里透出昏黄的光,照见门口木牌上褪色的浮世绘。店里飘出烤鱼和清酒的混合气味,还有三味线咿咿呀呀的调子,混着日本军官粗嘎的笑声。
钱秃子从黑色轿车里钻出来,皮靴踩在水门汀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今天没穿制服,换了身藏青色的和服——这是他从一个日本商人那儿“借”来的,料子是好料子,就是穿在他五短身材上显得滑稽。
“队长,真不用多带几个人?”副驾驶上的保镖阿龙探出头,脸上有道新鲜的刀疤。
“就吃个饭,带那么多人干嘛?”钱秃子摆摆手,紧了紧腰带。腰带勒着肚子,他吸了口气才系上,“你们两个跟着就行。老规矩,门口留一个,里边跟一个。”
另一个保镖老六已经下车,靠在车头点烟。火柴划亮时照亮他半张木然的脸,额角有块青紫——是前两天“审讯”时被犯人挣扎踢到的。
钱秃子推开居酒屋的格子门。门楣上的铜铃“叮当”一响。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日本女人,穿着藕荷色和服,脸上扑着厚厚的白粉,看见钱秃子立刻堆起笑,用生硬的中文说:“钱桑,老位置准备好了。”
“嗯。”钱秃子从她身边走过,闻到一股廉价香粉和鱼腥混合的味道。
包厢在走廊尽头,纸门虚掩着。阿龙抢先一步推开,眼睛快速扫过里面——六叠大小的空间,矮桌、坐垫、墙上一幅富士山挂画,角落里摆着个插了支残梅的瓷瓶。窗户关着,外面是后院。
“干净。”阿龙低声说,退到门边站着。
钱秃子脱了鞋踏上榻榻米。草席有些年头了,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在主位坐下,拍了拍坐垫,扬起一小片灰尘。“先上酒。”
“嗨咿。”老板娘躬身退出去,木屐敲在地板上嗒嗒作响。
走廊里传来其他包厢的喧闹声。有日本军官在唱军歌,跑调的嗓子吼得纸门都在颤。钱秃子掏出一包香烟,弹出一支,阿龙立刻凑过来划火柴。火苗跳动,映着钱秃子油光光的脸。
“队长,”阿龙压低声音,“那批货……金牙炳那边还没信儿?”
“急什么。”钱秃子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昏暗的光线里盘旋,“货又不会长腿跑了。”话是这么说,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批扣下的珠宝压在手里快半个月了,一天不出手,一天不安生。
纸门被拉开一条缝。不是老板娘,是个年轻女侍,端着漆盘进来,上面一壶清酒、两碟毛豆。女侍低着头,和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臂。她跪坐下来摆餐具时,钱秃子瞥见她后颈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你们这儿的春子呢?”钱秃子忽然问。
女侍手抖了一下,漆盘轻轻磕在桌沿。“春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
钱秃子“啧”了一声,挥挥手。女侍如蒙大赦,躬身退出去,拉上纸门时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阿龙倒了杯酒推过来。清酒澄澈,在瓷杯里微微晃动。钱秃子端起来抿了一口,劣质酒的辛辣直冲喉咙。他皱皱眉,把杯子放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军官的歌声停了,换成猜拳的吆喝。走廊里偶尔有脚步声经过,木屐声、皮鞋声,混在一起。
钱秃子喝了三杯酒,开始不耐烦。他看了看怀表——九点二十。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
“阿龙,”他压低声音,“你去看看后门。”
阿龙点头,拉开纸门出去。走廊里灯光昏暗,他的影子在纸门上拉长又缩短,脚步声渐渐远了。
包厢里只剩钱秃子一个人。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墙角那只瓷瓶里,残梅干枯的花瓣偶尔飘落,擦过瓶壁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
纸门又被拉开了。
钱秃子抬起头,以为是阿龙回来了。但门口站着的是刚才那个女侍,手里端着个新漆盘,上面盖着块白布。
“钱桑,”女侍低着头,“老板娘说……有您的礼物。”
钱秃子眯起眼。他看见女侍的手在抖,漆盘边缘微微颤动。“拿过来。”
女侍跪行进来,把漆盘放在桌上。白布盖着的物件轮廓模糊,像是个盒子。钱秃子伸手去掀布——
“咻。”
极轻的一声,像绣花针穿过丝绸。
钱秃子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根晶莹的东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微光。不疼,真的不疼,只是凉,凉得刺骨。
他想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视线开始模糊,看见女侍抬起头——那张脸很年轻,很平静,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
女侍站起身,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刀刃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钱秃子想动,想拔枪,但身体不听使唤。他能感觉到血从胸口那个小洞涌出来,温热地浸湿了和服前襟。他看见女侍走近,看见刀刃举起,看见那张平静的脸在视野里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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