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统的周旋与情报博弈之余，茯苓始终铭记着真正的根基所在。听雪轩旧书店里弥漫的墨香与宁静，是她在这个动荡年代里难得的精神栖息地。
这日午后，姚慧步履匆匆地来到阁楼，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茯苓，她压低声音，组织上遇到了大麻烦。备用电台被敌人侦测到，关键零件损毁，现在和上级的联系几乎中断了。
茯苓立即放下手中的物资清单。电台是地下党的生命线，一旦长时间中断，整个组织就会陷入危险。
需要什么零件？她毫不犹豫地问道。
姚慧递过一张纸条：这些型号很偏，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茯苓扫了一眼清单，心中一定——这些零件正好在她之前零元购时收进的通讯器材中。
我想办法。她将纸条收好，给我两天时间。
她没有立即拿出零件，而是先外出做了一番姿态。两天后的深夜，她将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交给姚慧。
从一个急于脱手的掮客那里弄到的，茯苓解释道，可能是从日军仓库流出来的货。
姚慧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闪着金属光泽的精密零件时，激动得声音发颤：茯苓同志！你这是救了整个联络站的命！
几日后，电台顺利修复。姚慧带给茯苓消息时，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上级的最新指示已经收到，组织避免了重大决策失误。首长特别嘱咐要感谢你。
又过了几日，姚慧再次来到阁楼，这次她手里捧着一个用蓝布仔细包裹的方正物件。
茯苓，这是首长托我转交给你的。姚慧将布包递过来，眼神温暖，首长说，聊表谢意，望你珍重。
茯苓有些意外地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似乎是一本书。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蓝布，里面果然是一本线装的《古文观止》。书页泛黄，边角微卷，透着一股岁月的沉香。
一本......旧书？茯苓轻轻摩挲着封面，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她翻开书页，熟悉的竖排繁体字映入眼帘。当翻到某一页时，她的动作顿住了——那里夹着一张裁剪整齐的宣纸条，上面是几行清隽挺拔的小楷：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诗经·郑风·风雨》
茯苓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了。这十六个字，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分量。
风雨如晦，正是当下时局的写照；鸡鸣不已，象征着他们这些在黑暗中坚持斗争的战士；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则是对她这个同志最真挚的认可。
这时，楚辞拄着拐杖慢慢走上阁楼，看到茯苓手中的书，会心一笑：首长把这本《古文观止》送给你了？
茯苓抬头：楚辞同志知道这本书？
怎会不知。楚辞在椅子上坐下，这本书陪着首长走过大江南北，是他最珍爱的藏书之一。当年在苏区最困难的时候，他都舍不得丢下。
姚慧也轻声补充：首长说，知道你爱看书，希望这本书能给你带来力量和慰藉。
茯苓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与军统那边冰冷的交易不同，这份礼物承载的是同志间最真挚的情谊。
我......她声音微哽，我一定好好珍藏。
楚辞温和地说：茯苓同志，你可知道这首《风雨》的深意？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中，我们每个人都要做那只鸡鸣不已的雄鸡，即便黑暗再漫长，也要坚持报晓。
我明白。茯苓将书小心包好，这本书，比任何金银财宝都珍贵。
姚慧握住她的手：首长一直很关心你的安全。上次你救楚辞同志的事，首长说茯苓同志胆大心细，是难得的人才
是啊，楚辞感叹道，那晚若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现在想来，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三人在阁楼里轻声交谈着。窗外夜色渐深，但阁楼内的气氛却格外温暖。
茯苓将包好的《古文观止》收进系统空间最安全的角落。与那些冰冷的武器和物资不同，这本书是她在这个时代找到的精神坐标。
送走姚慧和楚辞后，茯苓独自站在窗前。远处租界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军统的身份，像一件不合身的外衣，处处透着别扭与危险。而这个名字，以及与这个名字相连的听雪轩、姚慧、楚辞，还有这位赠书明志的首长，才是她真正的归属。
她轻轻抚摸着系统空间里的那本《古文观止》，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同志间温暖的传递。
在这个黑暗的年代，这份超越世俗的信任与认可，比任何功勋奖赏都更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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