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瑶！你到我家来跟我妈告什么状！”
半掩着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乔梦急匆匆地进来，脸色看着很不好。
看到林锦瑶正坐在小炉子边和乔母说话，手指甲嵌进手心软肉里，她最怕林锦瑶当着她妈的面提欠钱的事。
她答应过会还钱的，哪怕得去做那些让她不舒服不情愿的事，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还，因为她不愿意在林锦瑶面前落了面子。
可林锦瑶偏偏跑到她家来提，是生怕她还不够丢脸还是希望她家庭关系更加不睦。
林锦瑶转头，微微一愣：“梦梦——”
“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乔母也被女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平时叫你放假回家也不回，就爱待在那小宿舍里挤着，家里不好么？你那床我还天天给你晒着被子呢。”
乔梦没应声，眼底的慌意掩不住，咬着唇死盯着林锦瑶。
乔母看出不对劲，皱了皱眉，在女儿和林锦瑶两个之间看了看，这是怎么了，两个孩子闹别扭啦？
乔梦心头发紧，不知道林锦瑶到底和母亲说了多少，最好是还没来得及说。
她忍着怒气，不想在家里多说什么，生硬道：“林锦瑶，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锦瑶冲乔母笑了一下：“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一直走到远离了乔梦家的路口拐角处，两人一前一后一句话都没说，乔梦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地拍在林锦瑶手上。
“拿去！我不欠你了！”
乔梦声音又尖又冷：“我说还钱就一定会还！你怎么能跑到我家来找我妈？什么意思？嫌我在你面前还不够丢脸？！把我当笑话看有意思吗？”
风从弄堂口灌进来，带着一股潮气。
乔梦眼睛都红了，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声音都哑了。
林锦瑶却没有立刻说话。
她看着乔梦，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吗？
丢脸？在她这里丢什么脸。
以前那样编故事、假装亲密，自己被她哄得团团转，傻乎乎地信了她的每一句话。
谁才该觉得丢脸？林锦瑶觉得以前的自己那么信任乔梦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明白了，”林锦瑶小心翼翼地说，“我能和阿姨说什么。”
眸色清淡，笑意浅浅，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乔梦。
既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们之间的，那就该在她们之间解决，乔梦以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对待她的那些方式，她要一件件全都还回去。
谁说她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呢？那就该把都对等地送还给乔梦。
“梦梦，你这是怎么了？我听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嘴上这样说着，林锦瑶手上却一点没停顿，将那张百元大票收下，折两折，往自己手提包里一塞，然后不用什么力气虚虚的去拉乔梦的手。
乔梦甩开她：“你来我家，不是和我妈说我欠你钱的事，问她要钱的吗？”
甩开的动作都没甩爽，看着好像她自己在那边发脾气，林锦瑶因为没用什么力一点没受影响。
林锦瑶微微捂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惊讶道：“怎么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一副被误会得很深的样子。
“那天在书店见到你，”她尽力让气氛缓和，“你说是给你弟弟买书，可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能骗过我么？是你想要参加高考吧。”
乔梦怔了一下，表情在一瞬间僵住。
她根本没想到林锦瑶今天来，是为了这件事。
“我怕你心里烦，又不愿意跟家里人说。”
林锦瑶继续说下去，“其实阿姨还是很关心你的，我想着帮你劝劝她，别老念叨你……就自作主张说了几句。你不高兴，我以后不多嘴就是了，好不好？”
她说完这些，静静看着乔梦。
乔梦脸上的气还没散开，整张脸像被冻住，怒意、惊慌、羞窘，全都混在一起。
她僵着脖子，声音发紧：“谁让你管我的事？谁、谁和你说我要参加高考了？！”
“你少往我头上安事！你这是什么意思？非得让我在我妈面前显得我不安分、好高骛远是不是？”
林锦瑶怔怔地看着她，似乎被吓到了。
嘴唇抿了抿，低声道：“梦梦，我真没别的意思，我是为你好。你别生气，我只是怕你为难嘛。”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的吗？参加高考有多麻烦，单位的名额得退回去，工作没了，念书四年下来都二十八九岁了，到时候年轻女孩多得是，谁还肯要个‘老姑娘’。”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又柔又真诚：“你当初劝我别动那心思，我也听进去了。我只是觉得……你当时说得那么对，现在又何必再折腾自己呢。”
林锦瑶的一字一句，都裹着温情的糖衣，句句暗藏刀锋。
这些话全是当年在国家恢复高考的政策出来之后林锦瑶内心犹疑不定的时候，乔梦劝她放弃高考的原话。
现在，林锦瑶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乔梦哑口无言，紧紧咬住嘴唇，硬生生将想要反驳林锦瑶的那股气咽下去，“是吗，呵呵，那我还应该感谢你……”
为了不让林锦瑶起疑，前后打脸自己说过的话，她更不能承认是自己想参加高考，但也装不出来笑。
林锦瑶和乔梦闹了个不愉快之后，装作心情抑郁的走了，一转身脸上就换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心里甭提有多畅快了，现在兜里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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