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夜战的余烟尚未散尽,南洋海面已然暗潮翻滚。
马六甲海峡——作为整个南洋的咽喉,此刻云层低垂,潮声不断。此地不但连接西洋与东方,更是所有香料、丝绸、瓷器与黄金的必经航道。谁掌控这里,谁便能掌控贸易、财富与命运。
而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海面上,一艘挂着红十字圣光纹章的葡萄牙大帆船正悄然靠近马六甲城港口。
船舱内,杜兰被救下后的情报,已被秘密送往此处。
马六甲总督 比塞留 正端坐于议桌前,面色阴沉。他身材高大,留着硬立的金色胡须,眉间刻着常年征战的疲惫与铁意。
桌上摊着一封从旧港送来的密信。
> “大明使节林晟,已联合望加锡诸部,建立浮岛军阵,且战力凶猛。若不阻之,则南洋从此不归西国掌控。”
比塞留捏紧信纸,额头青筋跳动。
“浮岛……可移动炮台……连海战阵型都革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浸着一股不可轻视的怒意。
旁侧,一名身穿黑斗篷的荷兰商会使者缓缓开口:
“比塞留阁下,我们与贵国既是竞争者,也可——在某些时刻成为盟友。”
比塞留冷冷一笑:“荷兰人,自从你们在爪哇建商站以来,就一直想抢我们此处的港口与香料贸易。我凭什么相信你?”
荷兰使者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削却锐利的面孔:
“因为——你们现在打不过大明。”
议厅瞬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比塞留的手指渐渐停下,眼神如刀般凝固。
荷兰使者继续道:
“我们都以为明人只是沿海做做买卖,可现在,他们开始修浮岛,护航队列变军事化,港口与部族结盟……一旦他们将香料链串成,我们——葡国也好、荷兰也好——都会被赶出南洋。”
比塞留缓缓吐气。
“你要什么?”
“合攻大明海权。”荷兰使者缓缓伸出手,“我们出船,你们出火炮,目标只有一个——望远礁浮岛与林晟本人。”
空气中仿佛有海浪撞击礁石的巨大声响。
终于,比塞留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戴着皮手套的手。
两国的阴影,就在昏暗烛火下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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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望加锡的天色正微微亮起。
林晟站在码头尽头,海风吹乱了发。昨夜大战后,仓区正在紧急修复,士兵们带着疲惫却坚毅的神情来回搬运。
陈瑾提着剑走来,低声说:
“兄长,南洋不是只要打一仗就能稳住的。我们现在既得罪葡国,又踩了马六甲的脸,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晟淡声道:“我知道。”
叶清影走来,递上一封密信:
“是三佛齐来的急报——马六甲与荷兰开始同时购买木炭、硝石、铜料,大量制造火炮。还有……他们正召集雇佣海盗。”
林晟接过信件,目光如夜海般深沉。
“他们要的不只是报复。”
“他们想一次性拔掉我们在南洋生根的根。”
郑和从身后走来,拄着手杖,声音平静:
“若我们退一步,他们便会紧逼十步。林晟,你可愿意从今日起,不再只是使节,而是——开海之主?”
海风掠过,卷起衣袂。
林晟没有立刻回答。
但他的目光,却已望向更远的潮光深处。
那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航道。
叶清影静静看着他,声音轻却稳:
“南洋已经点燃,你若不握剑,别人就会替你握。”
林晟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如锋刃:
“传令——”
“召盟友,各岛备战。” “浮岛第二阶段加强防火与炮台。” “再建三座。”
“另外——”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坚定:
“从今日起,我不是奉命而来之人。”
“——我为大明南洋镇海使。”
码头上所有人同时回首,目光炽热。
南洋晨光破晓,照在林晟背上,仿佛一面展开的赤旗。
海风再起。
这片海,从今往后,将由他来书写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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