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迷雾渐渐散去。天启号的甲板上,士兵们全副武装,火铳、长刀寒光闪烁。
众人注视着那艘小船靠近,心里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来了!”张岳低声喝道,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只见小船撞上船身,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跃上甲板,虎目生威,落地声如同巨石砸下。
他正是布吉盟长阿里玛。
阿里玛放声大笑,丝毫不惧四周森冷的刀锋与弩箭:“果然不愧是大明水师!阵容齐整,让人心服。”
我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作为多年在海上拼杀的盟长,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掠食者的光芒,仿佛在审视我们的底细。
郑和缓缓走上前,开口道:“布吉盟长既然登我大明船舰,当知今日非敌非友,唯有明示诚意,方可议谈。”
阿里玛哈哈一笑,随手解下腰间的弯刀,重重插在甲板上:“这是我的诚意!今日若有虚言,任你们当场斩我!”
四周将士见状,面露讶色。
我走上前,平静地问:“你们布吉船队为何突然出现在望远礁?要知,这里可是葡人必争之地。”
阿里玛的笑容瞬间收敛,脸色阴沉几分:“林使者,你应该明白,我们布吉人虽然行走四海,但葡人这些年来,夺我海口、杀我族人,还焚毁了我们三处集市!若再不反击,布吉人将无立足之地!”
他说到这里,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那怒火并不似作伪,反而让不少人暗暗心动。
郑和眼神一动,却还是提醒我:“此人能言善道,但未必可信。”
我没有点破,只问:“既然如此,你们布吉人为何要与我大明结盟?难道单凭你们,就不能与葡人一战?”
阿里玛冷哼一声:“单凭布吉人,能与葡人拼命,但拼死之后,南洋依旧是他们的。可若与大明并肩,局势便不同了。大明有火炮,有船阵,而我们有船只与水手。若合二为一,葡人不再是霸主!”
话音一落,他猛地抬头,眼神直视我:“林使者,我要一句实话。大明是真心要在南洋立足,还是只来此一战,转身便走?”
这句话,让甲板上的空气骤然凝固。
我与郑和对视片刻,终于开口:“大明的旗帜一旦插上,就绝不会轻易拔下。南洋诸岛,不再是西夷的囊中物。”
阿里玛目光炯炯,盯着我良久,忽然狂笑起来:“好!我信你!”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染血的铜牌,上面刻着布吉族的符号。他单膝跪下,双手捧牌递来。
“此为布吉盟印,今日起,我们共为盟友!生死与共!”
甲板上顿时哗然。
张岳低声道:“主公,此人来得太快,未免过于干脆,恐怕另有心机。”
我却伸手接过铜牌,淡淡道:“盟长既然有心,大明自不会拒绝。但我有一个条件。”
阿里玛挑眉:“哦?什么条件?”
“浮岛要驻守望远礁,你们布吉船队,必须提供二十艘快船,听我号令。否则,盟约无从谈起。”
阿里玛沉吟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好!二十艘快船算什么?我布吉人要的,是血债血偿!只要你们真敢与葡人硬碰,我愿奉上三十艘!”
我与郑和对视,心中暗自一震。布吉人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阿里玛转身,冲甲板上的众人高声喊道:“从今日起,布吉人便是大明的兄弟!但我有一句话要先说明——若是你们退缩,布吉人也绝不会做懦夫的附庸!”
此言一出,场面再次紧张起来。几名布吉随行护卫更是按住刀柄,似乎在等阿里玛的一个眼神。
我心中冷笑:此人表面盟约,其实仍在试探我们是否有胆魄。
于是我上前一步,抬手一挥。甲板两侧的火铳齐齐上膛,漆黑的枪口瞬间指向阿里玛一行。
“盟长,你既然说布吉人不是懦夫,那就拿出诚意来。我大明也不是任人戏弄的。”我声音冷冽。
甲板寂静,海风猎猎作响。
阿里玛目光一凛,随即忽然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林使者,你才配得上做我布吉的盟友!”
他伸出手,粗糙如铁石般的掌心朝我伸来。
我缓缓伸手,与他紧紧一握。
那一刻,甲板上的紧张气氛终于松了下来。
然而,我心里很清楚,这个握手,不仅仅是盟约的开始,更是一场更大的试探与博弈的序幕。
南洋风云,远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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