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启号内烛光如豆。郑和伏案沉思,而我则立于甲板,凝视着香料港灯火通明的岸线。今日我们捉住马地沙,揭开玛哈迪暗中走私军火的黑幕,虽然行动果断,但这颗棋子落下,也势必会引来更大的反扑。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还未用膳,三佛齐国王便派了使者前来,要求郑和前往王宫议事。
“看来国王也坐不住了。”我低声笑道。
郑和合上手中奏折,只简单回了一句:“局已起,该见见这些‘棋子’是想如何落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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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三人随同王室使者入宫。王殿今日不再如往常那般空旷冷清,反而多了几分肃杀之意。殿中除国王外,玛哈迪王子也赫然在列,身着银袍,脸色阴沉,显然昨夜已有所耳闻。
国王依旧笑容温和,客气地招呼我们落座,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频频落在郑和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犹疑。
“林使昨日之举,本王已有耳闻。”国王率先开口,“马地沙虽是本国子民,但若真有违禁之举,自当查办。”
这话听着是公道之言,但我心知,若今日我们低头,把人交还,那所谓“查办”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国王殿下。”我起身拱手,语气不卑不亢,“马地沙不只是私自运送军火,更涉嫌与葡人暗通款曲。他在三佛齐港务船队中有职有权,若我方不问,恐日后影响两国互市安危。”
玛哈迪脸色一沉,站起身来:
“林使,你这是诬陷!马地沙忠心耿耿,为国多年,怎会与葡人勾结?你凭什么抓我属下?”
“凭的是我们在香料货箱中查出的火铳与铁珠!”我冷声回道,“如果王子认为那不是军火,可派人亲自检验!”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哗然。显然,许多人至今还不知道货箱里藏着的真相。
国王皱起眉头,正欲发话,郑和终于出声:“香料港乃是三佛齐贸易重地,如今葡人势弱、我大明驻节,维持港口秩序,不止为我朝,也为三佛齐之安。既然有人胆敢借香料之名私运军火,我朝有义务调查到底。”
国王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此事既有嫌疑,本王准你等调查三日。但三日后,须将结果呈至我手。”
“诺。”郑和躬身应下。
玛哈迪虽不甘心,却无法再言。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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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王宫后,郑和命我即刻着手下一步计划。
“林使。”他在船舱内布图而谈,“马地沙不过是开端,玛哈迪背后尚有一批亲信把持港口巡查、货仓登记和税银抽取。”
“我打算设立一支‘香料港务卫’,由我方挑人入职,与王室共同巡查。一则查出港务漏洞,二则提前布控。”
我心中一动:“那需要王室批准么?”
“当然。”郑和点头,“所以你要做的,就是逼他们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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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布下了第二张网。
首先,我们以马地沙案为突破口,在天启号上对其严审。果然,在第三日凌晨,他终于顶不住压力,咬出了另两名船务官员的名字——一个主管港口入口登记,另一个专管货仓钥匙。
这二人一旦失势,整个港务网便会出现空缺。
我立刻将审讯记录整理上呈,遣人送往王宫。
正午时分,王宫果然传来召见。
“林使,此二人与马地沙皆属王子麾下,但现证据确凿,本王不会偏袒。”国王一脸端正地道,“只是港务缺人,确实需人顶替。”
我正中下怀:“我朝随行有通市官吏十余名,皆熟税法和市舶制度。可否由国王批准,暂入港务,共同查漏补缺?”
国王迟疑了一下,看了身旁重臣一眼,那人略点头。
“可行。但三佛齐也须派人共同监督。”
“正该如此。”
我拱手为礼,心中却已明白——第一根钉子,已然打入三佛齐的港口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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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启号,郑和捻须微笑:“你这一招借势布人,胜过兵刃。”
我轻声一笑:“下一步,就是利用港务之权,彻查葡人的残余势力,再配合王室中的反玛哈迪派系,逐步架空王子。”
“你想太多了。”郑和看我一眼,淡淡道,“有时,不必把棋下到底,留几步空子,让人以为自己还有退路,反而更容易被控。”
我沉默片刻,随即点头:“是,郑公教诲的是。”
天色渐暗,远处香料港依旧繁忙。码头上桅杆林立,货船来往如织。而我知道,真正的风暴,尚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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