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写历史的,也敢跟我说话?”
“你们的新朝代,难道就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来听一个帝国的怨恨吗?”
“太可笑了!”
虽然它说话还是很傲慢,但陈-默听出了里面的变化。
它没有再抓住“窥探玉玺”这件事不放,而是开始怀疑陈默的“身份”和“资格”了。
这是个好兆头!
这说明,它已经算是认了陈默“史官”这个身份。
它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它信服的“理由”。
陈默不敢慢,马上把第二段信息传了过去。
“回禀陛下...”
他很聪明地换了个更尊敬的称呼。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的历史,不是给皇帝写好话的,而是要找事情的原因,把真相找出来。”
“您的怨气,变成了阴龙,在这里被压了六百年,一直解脱不了。这个怨气太大了,已经影响到我们新朝的国运了。”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评价你做的好不好,是想找到你怨气的‘根’,也就是那个传国玉玺。只有把这个‘心结’解开,您的怨气才能消停,我们新朝的国运,才能安稳。”
“这样,对您是解脱,对我们是好事。”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这一番话,陈默把自己的目的,从“完成任务”,说得更高大上了,变成了“帮你解脱,也帮我们国家”。
他把两个人,放在了一个可以“合作”的位置上。
他说完这段话。
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安静了很久。
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陈默,好像要把他的灵魂都看穿一样。
陈默很紧张,手心都是汗。
他知道,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过了很久,很久。
那个阴龙的意念,第三次响了起来,问道:“解脱?”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生气和看不起。
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嘲笑和特别深的痛苦...的感觉。
“哈哈哈哈...解脱!!!”
“朕!是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是大元朝的第十一个皇帝!”
“朕曾经什么都有,有那么大的江山!朕的军队,曾经打到了很远的地方!朕的船队,曾经让东边的国家都害怕!”
“可最后呢,朕却像条狗一样,被一个南方的农民赶出了自己的京城!”
“朕的江山!朕的人民!朕的...天命!”
“全都没了!!!”
轰的一声!!!
随着它最后一声大叫,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的、纯粹的悲伤和恨意,一下子冲进了陈默的脑子里!
这一次,不是攻击他,而是让他感受。
它在强迫陈默,去体验它当年的痛苦!
陈默的眼前,一下子就变了,不再是这个又冷又暗的地下了。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城市,好多穿着好看衣服的蒙古贵族在宫殿里喝酒。
下一秒,就打仗了!
好多穿着红色军装的汉人军队,跟潮水一样冲进城里,看见人就杀,看见房子就烧!
他“看见”一个穿着龙袍、看起来很累的中年男人,被好多人围着,很狼狈地从一个城门逃了出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着火的城市,眼睛里没有生气,只有想不通和丢脸。
他“看见”这个皇帝,一路往北边跑,路上吃不好睡不好,以前跟着他的大臣,一个个都跑了。
最后,他“看见”了,在一个破烂的蒙古包里,那个以前的皇帝,紧紧地抱着一个冰冷的、上面刻着八个字的印章,在无尽的后悔和不甘心里,吐血死了!
他死的时候,眼睛还死死地瞪着南边,瞪着那个他再也回不去的都城!
那种亡国的悲伤,那种被“老天爷”抛弃的巨大痛苦,就像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陈默的神经!
“噗!”
陈默被这个情绪弄得吐血了,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
他不是被打伤的,他是被那种太大的、压了六百年的悲伤,给活生生“压”出了内伤!
太痛苦了。
那不只是一个人的痛苦,那是一个帝国,一个文明,在灭亡的时候,最后发出的哭声。
阴龙的念头,在他耳边轻轻地响了起来,带着点残忍的开心的感觉。
它说:“你...感觉到了吗?”
“这就是亡国皇帝的滋味!”
“你一个和平年代写历史的,一个连刀都没见过的小屁孩,凭什么,来说‘解脱’这两个字?”
“你...不配!”
陈默跪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了。
他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
他的声音,通过想法传了过去,虽然很沙哑,但是很坚定。
“我...是不配。”
他先承认了自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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