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这个月房租涨两百。”
房东的语音消息像颗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扎进耳蜗时,我正蹲在出租屋卫生间里跟漏水的水龙头死磕。扳手“哐当”一声砸在泛黄的瓷砖上,溅起的水花顺着裤脚往上爬,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洇出深色的痕。手机屏幕亮着,英语四级单词APP的背词界面退到后台,取而代之的是个鲜红的倒计时——距离毕业还剩378天,距离房东说的“不交涨的房租就卷铺盖”,只剩72小时。
我对着水龙头翻了个白眼。这破出租屋在老城区的巷尾,墙皮像老人的皮肤一样层层剥落,雨季时墙角能长出蘑菇,现在不过是入秋,卫生间的水管就开始昼夜不停地唱反调。我拧开总闸,水流声戛然而止,空气里只剩下窗外老式空调外机的嗡鸣,还有隔壁夫妻隐约的争吵声——大概又是为了孩子奶粉钱。
“叮。”
阳台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有人踢到了堆在那里的空啤酒罐。我探头出去,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对面楼顶的广告牌“旺铺招租”四个大字掉了个“铺”字,活像个嘲笑的表情。而晾衣绳上,除了我那件洗变形的白T恤,还挂着个陌生的身影。
是个外卖员。
他穿着蓝黄相间的制服,送餐箱在腰间晃悠,双脚却没沾地——十根手指死死抠着晾衣绳,整个人像只巨型壁虎,正沿着绳子往三楼爬。我家在二楼,他悬在我眼前三米处,运动鞋底的防滑纹在夕阳下泛着油光,离我最近的那只鞋跟还沾着片干枯的梧桐叶。
“兄弟,201的黄焖鸡!”他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嘴角还沾着点可疑的酱汁。风从巷口吹过来,掀起他制服的下摆,我看见他后腰别着个东西,黑黢黢的,像是把折叠刀。
我眨了眨眼,以为是最近熬夜背单词熬出了幻觉。晾衣绳是房东用尼龙绳接的,平时挂两件厚外套都往下坠,这外卖员看着至少有一百四十斤,外加个沉甸甸的送餐箱,绳子竟然连晃都没晃一下。
“你……”我刚吐出一个字,他突然松开一只手,在口袋里摸出个塑料袋。
“接着。”他手腕一甩,塑料袋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我伸出的手里。是份黄焖鸡米饭,还冒着热气,包装袋上的订单信息写着“201室 陈默”,备注栏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怎么爬上来的,他已经松开了另一只手。我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后退,却见他像片叶子似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脚稳稳落在二楼的防盗窗上。那防盗窗是我去年花五十块钱请人装的,锈得能徒手掰弯,此刻却托着他的重量,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谢了啊。”他拍了拍防盗窗,转身抓住三楼的窗台,三两下就爬了上去,送餐箱的影子在墙壁上晃了晃,很快消失在楼顶的边缘。
我捏着手里的黄焖鸡,塑料袋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点不真实的烫。我明明没点外卖,手机也没收到任何订单提醒。难道是哪个同学恶作剧?可谁会雇个会飞檐走壁的外卖员搞恶作剧?
塑料袋里似乎还塞了别的东西,硬邦邦的,硌得我手心发疼。我把黄焖鸡放在阳台的旧洗衣机上,伸手进去摸索,摸出来的是个巴掌大的玩意儿——部老式诺基亚手机,黑色的外壳裂了好几道缝,裂缝里渗出幽幽的蓝光,像有什么活物困在里面。
这手机比我岁数都大,按键上的数字早就磨没了,背面贴着张泛黄的贴纸,画着只卡通猫,跟楼下那只总在垃圾堆里翻吃的三花猫有点像。我按下开机键,屏幕“滋啦”一声亮了,显示着一串诡异的倒计时:00:59:59。
“嗡——”
手机突然在我手里震动起来,像只刚被捞上岸的鱼。屏幕上冒出些扭曲的符号,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倒像是某种虫类的爬行轨迹,看得人眼睛发花。我正想把它扔了,那些符号突然定格,组成一行宋体小字:【宿主已绑定,初始预知次数:1】。
“什么玩意儿?”我吓得手一松,手机“啪”地摔在洗衣机上,又弹到地上。它在瓷砖上转了两圈,裂缝里的蓝光突然变亮,像融化的岩浆,顺着瓷砖的纹路往外爬,所过之处,原本泛黄的瓷砖竟然透出点莹润的白。
这时,窗外传来野猫凄厉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是那只三花猫,我每天下楼倒垃圾时,它总会跟在我脚边蹭来蹭去,叫声从来都是软绵绵的,从没这么凄惨过。
“咪咪?”我推开阳台门冲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的脚步声惊醒,昏黄的光线下,三花猫正弓着背站在楼梯口,对着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炸毛。它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尾巴蓬松得像根鸡毛掸子,前爪不停地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转角处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月光从破洞里灌进来,照亮了几片沾着血的银白色毛发——不是三花猫的,它的毛是黄白相间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老城区守印人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老城区守印人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