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如同融化的液态金，顺着高铁站的玻璃穹顶流淌而下，在地面织就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地毯。我背着相机包，肩带被汗水浸得微潮，Doro 则拽着镶满贝壳挂饰的行李箱，碎花裙摆扫过我的小腿，发梢的铃铛随着步伐奏出细碎的旋律。那些贝壳是我们在海边捡的，有螺旋纹的白蝶贝、缀着紫斑的扇贝，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轻晃，碰撞出细碎的响，像把整片沙滩的回忆都穿在了身上。
她突然停下，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地面划出半圈银弧，仰头望着天空：“人，云朵像不像我们在海边用堆的沙堡？” 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扇形的影，鼻尖还残留着海边晒伤的淡红，像颗被阳光吻过的草莓。那天在沙滩，她非要用融化的草莓堆沙堡，糖丝粘得满手都是，最后蹲在地上舔手指的模样，此刻正与眼前的云朵重叠。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边的积雨云正被夕阳染成蜜色，边缘蓬松如蛋白霜，确实像极了她那天堆的歪扭沙堡 —— 底部坍塌的部分像被海浪啃咬过，顶部却固执地插着根贝壳当旗帜。相机的快门声响起时，Doro 正微微张着嘴，发梢的铃铛被海风掀起，在镜头里划出半道金色的弧。“三千多张呢，” 我晃了晃相机，SD 卡插槽还沾着几粒细沙，“足够做出能播放海浪声的电子相册了。”
她立刻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上镜头，发间的椰子油香混着海盐气息扑面而来。指甲上的海星贴纸蹭过镜片，那是在海边小店买的，她非要亲自贴在我相机的热靴盖上：“要把 Doro 和螃蟹伞在彩虹下的照片放在第一页！” 她的手指在镜头前比划着，仿佛在勾勒相册的轮廓，“还要配上‘哗啦啦’的音效，就像那天爷爷的贝壳风铃 —— 你记得吗？雨停时风铃在彩虹里闪着光，螃蟹伞上的水珠都变成小棱镜了！”
候车厅的自动贩卖机泛着冷光，Doro 的指尖突然戳中我的手腕：“人！是樱花味的哦润吉！” 她踮起脚，碎花裙的蕾丝边扫过我的手背，行李箱上的小海豚挂饰晃出残影。货架顶层的包装袋上印着粉白的樱花图案，她跳起来时，发梢的铃铛撞在贩卖机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我刚要伸手，却瞥见角落躺着颗金黄的柠檬，椭圆的轮廓竟与哦润吉的包装出奇相似，表皮的油腺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裹着层糖霜。
恶作剧的念头像气泡般咕嘟冒出，我假装拿饮料，指尖在柠檬表面轻轻一勾，迅速将它藏进购物篮。Doro 接过塑料袋时，发梢的铃铛掉进领口，她手忙脚乱地掏着，后颈一小片晒痕在阳光里若隐若现 —— 那是在海边拍逆光时留下的，当时她站在浪尖，裙摆被海风掀起，像只即将起飞的小美人鱼。
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响起时，她突然指着那颗柠檬，歪头时双马尾扫过我手背：“这个哦润吉的衣服是橘子皮做的吗？” 她的指尖轻轻戳了戳柠檬，铃铛发出细碎的响，“颜色像太阳，摸起来却滑溜溜的……” 我憋着笑，指尖在她发间偷捏了下铃铛：“大概是限量版的‘阳光味道’吧，只有最可爱的小傻瓜才能解锁。”
柠檬触到舌尖的瞬间，Doro 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先是整张小脸骤然绷紧，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疯狂颤动，接着五官以鼻尖为中心迅速聚拢，活像被无形的手攥成一团的糯米团子。两颊的苹果肌鼓成小仓鼠的模样，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撇，柠檬汁顺着下巴滴落，在碎花裙上留下点点浅黄的印子。“呜哇 ——！” 她猛地吐掉柠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角还挂着几滴柠檬汁，“人是大坏蛋！居然用酸果子骗 Doro！”
下一秒，她的小拳头已经举到我面前，双马尾随着动作甩出凌厉的弧线：“超级无敌风火轮 ——” 话未说完，她的脚踝突然被行李箱绊住，惊呼着向前倾倒。我伸手扶住她的腰，触感柔软如团，发梢的铃铛却不客气地砸在我下巴上，混着柠檬汁的酸涩与她惯用的草莓护发素甜香。她气鼓鼓地推开我，鼻尖的柠檬汁滴在我锁骨上，凉丝丝的：“哪里来的小霸王，” 我揉着下巴笑，“居然想谋杀摄影师？”
她仰着脸，耳尖红得透亮，活像颗熟透的小番茄：“谁让你骗我！” 说着转身走向休息区，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背时故意加重了力道。行李箱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响，她却像只被激怒的小兽，气鼓鼓地将我的摄影包放在桌上，小手叉腰的模样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这就是你的桌子！” 她宣布道，发梢的铃铛随着呼吸剧烈晃动，“Doro 要掀翻它！”
话音未落，“哗啦” 一声，相机、镜头和存储卡散落一地。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指尖绞着裙摆上的贝壳刺绣，那是她在酒店房间亲手缝上去的，每针都歪歪扭扭却充满心意。“人…… 你的宝贝镜头……” 她蹲下身，膝盖着地时碎花裙沾满灰尘，却仍小心翼翼地捡起镜头盖，指尖轻轻擦拭着镜片，像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她发间织就金色的网，睫毛上的泪珠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通红的耳尖泄露了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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