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只有一片摇摇欲坠的、属于活人的惊惶。
难道……真的是幻觉?是连日来的巨大压力、接连目睹至亲惨死、加上那该死的预知梦带来的精神错乱?
可地毯上那几颗纽扣呢?
它们冰冷地躺在那里,像几颗黑色的棋子,被一只无形的手随意丢弃在死亡的棋盘上。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挪动脚步,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一步一步靠近那片巨大的水渍。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甜腻花香,几乎让我窒息。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距离姑姑遗体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目光死死锁住那几颗散落的纽扣。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
三颗纽扣。哑光黑色,材质像是某种坚硬的合金,边缘的锯齿纹路清晰可见。其中一颗纽扣的边缘,似乎……沾着一点极其细微的、深紫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是地毯染料的残留?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缓缓伸向那颗纽扣。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金属的瞬间——
“林深!你搞什么鬼?!”
一个尖锐、愤怒、带着难以置信惊骇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卧室门口响起!
我猛地缩回手,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惊骇地循声望去。
母亲!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穿着睡袍,头发凌乱,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她一手死死抓着门框,身体摇摇欲坠,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扭曲变形,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地毯中央姑姑的遗体,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仿佛看到末日降临般的绝望。
“妈……”我刚想开口。
“是你!一定是你!”母亲的目光猛地从姑姑的遗体上移开,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我!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调,尖利得刺耳,“林深!你这个煞星!你克死了你爸!克死了你二叔!现在连你姑姑也不放过!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林家所有人都克死才甘心?!!”
她的指控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没有!”我下意识地嘶吼反驳,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愤怒和一种更深的无力,“不是我!是……”
“是什么?!啊?!”母亲猛地打断我,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又指向地上姑姑的遗体,最后指向那面巨大的镜子,歇斯底里地尖叫,“你还想狡辩什么?!看看你的样子!看看镜子里你的样子!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告诉我那是什么表情?!”
镜子里……我的样子?
我猛地转头,再次看向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中映出门口的一切:忠叔僵硬地站在门外阴影里,母亲扭曲惊恐的脸,还有……站在水渍边缘的我。
脸色依旧惨白,眼神依旧惊惶。
但就在母亲那声尖叫落下的瞬间——
镜中,我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勾了一下。
一个冰冷、僵硬、转瞬即逝的弧度。
快得像幻觉。
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粘稠的恐惧感,如同沼泽的淤泥,瞬间将我淹没、吞噬!四肢百骸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不是我……”我喃喃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视线死死钉在镜中那个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诡异弧度的倒影上,“是它……镜子里……有东西……”
“疯子!你彻底疯了!”母亲像是被我的低语彻底吓到了,她惊恐地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忠叔!忠叔!拦住他!别让他靠近我!报警!快报警抓他!是他杀了婉秋!一定是他!!”
忠叔僵硬地冲进来,拦在了我和母亲之间,他那张老脸上写满了痛苦、茫然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张开双臂,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墙,试图隔绝这失控的场面。
“夫人!少爷!冷静!冷静啊!”忠叔的声音带着哀求,“警方已经在路上了!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卧室里只剩下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声、忠叔徒劳的劝解声,以及我自己沉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我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镜子上移开。
镜子里,我的倒影也在剧烈地喘息,眼神惊惶。
但我知道。
有什么东西,就在那光滑冰冷的镜面之后。
它看着我。
它在笑。
它在无声地宣告:阻止是徒劳的,挣扎是徒劳的。每一次自以为是的干预,都只是在为它冰冷而精密的死亡齿轮,添加上紧致的一环。
下一个……会是谁?
齿轮转动的冰冷声音,仿佛就在耳畔,碾过死寂的空气,碾过地毯上深黑的水渍,碾过散落的黑色纽扣,碾过镜中那张苍白惊惶的脸。
咔哒。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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