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那张脸是我的。
惨白,僵硬,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瞳孔被极致恐惧撑大到吞噬所有光线的程度。
但那个笑……
嘴角向上扯开的弧度,冰冷,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恶意的嘲讽。它凝固在镜中那张属于“我”的脸上,像一张粗劣缝制上去的假面。那不是我的表情。绝不是!
一股冰冷的电流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麻木和空洞。胃袋剧烈抽搐,酸腐的液体直冲喉咙口。我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呃……呕——!”
无法控制的干呕声从我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撕心裂肺的力道。身体剧烈地颤抖,冷汗像无数冰冷的虫子,瞬间爬满额头和后背。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再次开始发黑、扭曲,如同被浸染的劣质画布。
“少爷!”忠叔惊骇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他那双冰冷僵硬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试图稳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触碰,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猛地一缩,狠狠甩开!
“别碰我!”我嘶吼出声,声音劈叉,带着自己也未曾料想的惊惧和暴戾。我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向那面巨大的镜子,死死瞪向镜中那个嘴角挂着诡异弧度的自己。
那笑容……消失了。
镜子里只剩下一个形容枯槁、眼神涣散、满脸冷汗和惊恐的年轻人。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极度惊吓下的短暂幻觉。
是幻觉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我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尖锐的刺痛。目光仓皇地扫过房间,扫过地毯上那片深黑粘稠的水渍,扫过姑姑那凝固着极致惊骇的扭曲遗体,最后,死死钉在地毯边缘那几颗刺眼的黑色纽扣上。
哑光,金属质地,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纹路。
保镖制服袖口的装饰扣。
它们像几颗冰冷的眼珠,无声地躺在一片深紫色的水渍边缘,嘲笑着我自以为是的“阻止”。
“纽扣……”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忠叔……这些纽扣……谁负责保护西翼?今天下午……是谁?!”
忠叔被我突如其来的暴戾质问惊得又是一颤。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几颗散落的纽扣。那张灰败的老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死死盯着那几颗纽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看到了什么比死亡本身更恐怖的东西。
“是……是阿强他们小队……”忠叔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下午……是阿强带人守的泳池长廊……一直守到……守到婉秋小姐离开……”他猛地抬头看向我,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少爷!下午绝对没有任何人靠近过泳池!更没人进过婉秋小姐的卧室!阿强他们……他们可以作证!这纽扣……这纽扣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本该牢牢缝在执勤保镖制服袖口上的纽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死亡现场,而且,出现在水渍的边缘。
一股更庞大、更粘稠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预知梦的画面——泳池边,姑姑被无形力量按倒,喉咙里塞进带刺的玫瑰——与眼前这卧室地毯上、被无形力量扼杀、身边散落着保镖纽扣的景象,疯狂地重叠、撕扯。
阻止了泳池,死亡便转移到了卧室。
阻止了地点,方式却以另一种更诡异、更无法理解的形式呈现。
那支消失的玫瑰……化作了姑姑自己掐住喉咙的手指?化作了空气中浓得令人作呕的甜腻花香?
还有镜中那个……不属于我的微笑……
“报警。”我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少……少爷?”忠叔愕然地看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说——报警!”我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逼视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钉子,“立刻!马上!通知警方!封锁现场!任何人——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所有保镖——在警方到来之前,一步也不许离开!一步也不许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忠叔被我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命令式火焰彻底慑住了。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丧,点了点头:“是……是,少爷。”
他颤抖着手,摸出那个老旧的通讯器,走到门外走廊,开始用压抑而急促的声音联系。
卧室里只剩下我,和一具死状诡异的尸体,一片深黑的水渍,几颗冰冷的纽扣,以及那面巨大的、沉默的镜子。
我强迫自己再次看向镜面。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我死死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刚才那个诡异笑容的残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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