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的山雨来得毫无征兆。
林知遥蜷在一块岩凹里,手指死死攥着最后一株凝气草。
雨线斜织,火堆早灭,寒意顺着脚踝爬上来,一路啃噬膝盖。
她把裙摆再次撕短,布条缠住止不住打颤的关节,心里默背《灵途》的“避雨诀”——其实就两句话:
“灵力循行,闭塞毛孔;心神内守,雨声可断。”
背到第七遍,身体依旧诚实地震颤,她才恍然:自己那点可怜气旋,连“闭塞毛孔”的门槛都没摸到。
“算了,物理防御也是防御。”
她自嘲,把岩壁滴下的水接进竹筒,当夜宵热饮。
雨幕深处,偶尔传来妖兽的低吼,像背景音里的低频鼓点,提醒她:这里是随时可能 BE 的开放世界。
第四天黎明,雨停了,她踩着泥浆出发。
原主的记忆像一张缓存不足的地图,时不时掉帧——
“向左是溪,向右是断崖”的节点,常被新塌方或倒树篡改。
她只能靠太阳的位置和苔藓疏密做二次校正,走两步,停一步,像在跑一份实时更新的 SLAM 算法。
中午,林知遥嚼完最后半片野莓干,舌尖酸得发麻,前方林木却猛地敞开,露出一条青石板阶,蜿蜒没入云雾。
林她站在青石阶下,仰望山门——两块高十丈的巨石向内倾斜,顶端交汇成尖,像巨兽合拢的獠牙;横匾上“青云宗”三字刀劈斧凿,每一笔都闪着冷光,仿佛随时会脱石斩下。
守门弟子二人,青衫猎猎,腰悬长剑,目光扫视的频率精确到三息一次,像人形监控。
林知遥缩了缩肩,把破布袍下摆拧干,按记忆里的礼仪双手拱于胸前,脊背弯出恰到好处的 15°,声音不高不低:“外门弟子林知遥,采药坠崖,今日归来。”
她垂眸,盯着自己鞋尖,那里裂开的口子里,脚趾冻得发红,像裸露的传感器。
右侧弟子:“身份牌。”
她摸向腰侧,木牌边缘已被狼牙刮出一道凹痕,递过去时,那人指尖只捏着边角,仿佛怕染上泥。
左侧弟子“嗯”了一声,指尖一弹,一道极细的青光没入她体内,游走一圈后消散。
“未夺舍,未中蛊,可进。”
声音冷漠得像报修机器。
右侧弟子却轻笑:“杂灵根的味道,隔着三里都能闻到。”
林知遥没接话,只在心里把这条写进“初始敌意日志”。
石门缓缓敞开一道缝,刚好容她侧身通过,像系统给她开的最低权限通道。
外门宿舍区名曰“松风坳”,实际是排排杉木棚子,风一刮,整座山谷都在嘎吱作响。
原主的屋子在最后一排,编号丁亥——“亥”字被虫蛀掉半边,远看像“丁二”。
推门,霉味扑面,像尘封的仓库。
十平米空间,一床一桌一柜,木板之间留着宽缝,月光可以直接透进来,在地上拼成歪斜的格子。
她放下布包,发出“空”一声回响——屋里没有第二件行李。
记忆里,原主父母早亡,性格孤僻,与室友不合,去年冬天室友晋升内门,立刻搬离,留下她独守空房。
林知遥环顾四壁,忽地笑了:“也好,单人间,租金为零。”
她把凝气草残渣倒在窗台上,按《灵途》所述,晒月光可保药性三日,算是给自己布置的第一个“小课题”。
次日卯时,钟声三响,外门弟子需到“执事院”点卯兼旬考。
林知遥套上新发的青布袍,袍角洗得发白,却仍带一股浆洗过的硬挺。
测试殿内,乌泱泱站了二百余人,最前排是双灵根天才,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直径两米的真空地带,仿佛靠近一点都会被灼烧。
她自觉往后排走,脚步却被人故意伸出的一腿绊住——
“嘭!”
膝盖磕在地砖,脆响回荡,四周爆出低笑。
“哟,废灵根给大殿行大礼,果然懂规矩。”
少年嗓音清亮,却带着变声期未退的沙哑。
林知遥抬头,看见一张轮廓尚稚的脸,眉心一点朱砂,正是双火灵根的热门人物——齐霄。
记忆里,原主曾被他推下山溪,理由是“挡路”。
她没说话,慢慢爬起,拍掉膝盖灰,把“齐霄”名字后加了三个感叹号,存入脑海红名单。
这时,白发执事喊:“林知遥,上前——”
黑石呈菱形,悬在半空,表面流动暗金纹路。
林知遥伸手,掌心贴上,石头像被激活的扫描仪,内部亮起漩涡。
一息后,四色光柱升起:
红,细若游丝;
黄,黯淡如豆;
蓝,飘忽将熄;
绿,微弱闪烁。
光柱高度不足单灵根的三分之一,像四根快没电的灯带。
殿内响起一片刻意压低的哄笑。
“杂灵根,资质下下。”
执事声线平静,笔下却毫不留情,在玉简上刻下“丁等末位”。
“赐《青云诀》第一层,月供灵砂三枚,蒲团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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