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鸣声在林间反复回荡,像生锈的铁片在相互刮擦,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绿色珠子的光芒骤然黯淡了几分,表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周围汇聚的薄雾竟开始倒流,原本扭曲的树木也停止了异动,腐叶下的蠕动声瞬间沉寂——仿佛有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正从森林深处逼近,让这“回魂路”的核心都感到了畏惧。
陈砚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苏晚连忙扶住他,从背包里摸出仅剩的半瓶水,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他的虚弱,掌心的青铜符依旧微微发烫,只是那股忌惮的感觉愈发强烈,符身的裂隙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在与远处的啼鸣遥相呼应。
“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苏晚的耳朵贴在地面上,脸色苍白,“不止一个,有很多东西在动,脚步声、翅膀扇动的声音……还有水流的声音?”
话音未落,森林深处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卷起漫天腐叶,将残留的薄雾彻底吹散。风中有一股奇异的气味,既不是檀香与尸臭的混合,也不是草木的腐朽,而是带着一丝咸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水气息。
陈砚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树冠上方,掠过无数黑色的影子,那些影子体型瘦长,翅膀宽大,飞行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翅膀划破空气的轻微响动。而在地面上,无数细小的黑影正从林间窜出,它们长得像没有眼睛的田鼠,浑身覆盖着湿漉漉的黑色绒毛,朝着绿色珠子的方向疯狂逃窜。
绿色珠子似乎彻底慌了,光芒忽明忽暗,想要朝着森林另一侧逃离,却被突然出现的一道无形屏障挡住,撞得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屏障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这片区域彻底笼罩——陈砚认出,这是青铜符的力量残留,刚才饕餮虚影的咆哮,竟在无形中布下了一道结界。
“叽叽——!”
无数黑色飞虫突然从空中俯冲而下,它们的翅膀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口器尖利,朝着绿色珠子猛扑过去。绿色珠子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将靠近的飞虫纷纷灼烧殆尽,黑色的灰烬如同雨点般落下。但飞虫的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很快就在绿色珠子周围形成了一层黑色的虫茧。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的啼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近了,震得人耳膜发疼。紧接着,一条浑浊的黑色河流突然从地底涌出,顺着地势朝着这边流淌,河水泛着诡异的泡沫,散发着刚才闻到的咸腥气息,河水中漂浮着无数残缺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骸骨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绿色黏液。
黑色河流绕过树木,很快就蔓延到了陈砚和苏晚的脚边,冰凉的河水浸透了他们的靴子,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苏晚下意识地往后缩,却发现河水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绕过他们,朝着绿色珠子的方向汇聚,最终在珠子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那是……‘忘川水’?”陈砚的爷爷曾在笔记中记载过,忘川水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河流,能腐蚀魂魄,滋养邪祟。可眼前的忘川水,却像是在压制绿色珠子——水潭中的河水不断冒泡,绿色珠子的光芒越来越弱,虫茧下的珠子开始微微颤抖,表面的绿色黏液逐渐融化,混入河水中。
突然,水潭中央的河水猛地炸开,一只巨大的爪子从水中探了出来。那爪子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指甲锋利如刀,泛着寒光,爪子的缝隙中还缠绕着几根白色的水草。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躯缓缓从水中升起,那是一只类似乌龟的生物,却有着鹰的头颅,蛇的尾巴,背甲上刻满了与青铜符相似的饕餮纹,只是更加古老、更加繁复。
“是‘镇河兽’!”苏晚失声惊呼,她曾在爷爷的古籍中见过这幅画像,“传说中镇守忘川水的神兽,以邪祟为食,能净化阴邪之气!”
镇河兽的鹰头转动,锐利的眼睛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绿色珠子上。它发出一声与刚才啼鸣相似的咆哮,张开嘴,喷出一股白色的雾气。雾气落在绿色珠子上,虫茧瞬间融化,珠子表面的绿光彻底熄灭,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什么珠子,而是一颗跳动的、泛着青黑的心脏,心脏上缠绕着无数根黑色的菌丝,正是“回魂路”的本源。
镇河兽猛地俯冲而下,张开嘴,将那颗邪祟心脏一口吞下。它的背甲上泛起金光,饕餮纹缓缓亮起,与陈砚掌心的青铜符产生了共鸣。陈砚感觉到掌心的青铜符不再发烫,符身的裂隙竟开始缓慢愈合,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符身传来,滋养着他枯竭的身体。
那些黑色飞虫和地面上的黑影见邪祟本源被吞噬,纷纷四散逃窜,却被镇河兽的尾巴一扫,尽数卷入忘川水中,化作黑色的泡沫。忘川水开始缓缓退去,渗入地底,只留下满地的骸骨和干涸的水渍。
镇河兽的身躯逐渐缩小,最终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慢悠悠地爬到陈砚面前,用鹰头蹭了蹭他的掌心。青铜符自动飞起,贴在镇河兽的背甲上,两者瞬间融为一体,背甲上的饕餮纹变得更加清晰,泛着淡淡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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