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乾清宫暖阁。朱元璋斜倚在榻上,虽依旧关注坤宁宫动静,但眉宇间凝重稍减。朱标与刘仲质侍立在下。
刘仲质手持一份章程,恭敬禀道:“陛下,格物院筹建细则已初步拟就。依陛下与殿下之意,拟设于皇城西苑旧观星台旧址,分设算学、匠作、医药、农工四科。首批征召之士,除钦天监、太医署、工部匠作监原有才俊外,亦已行文各布政使司,荐举民间精通此道者入京候选。”
朱元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旁静立的朱雄英:“大孙,你这‘格物’之名,取得不错。咱听着,比那些酸儒空谈实在。此事你既倡之,便也多上心。”
朱雄英躬身:“孙儿遵旨。老神仙亦常言,实学方能兴邦。孙儿定当竭尽所能,助刘大人办好格物院。”
朱标笑道:“父皇,英哥儿此前所献酒精、河工新策,乃至太医署新研究方向,皆可纳入格物院,系统研习推广。”
“嗯,”朱元璋手指敲了敲扶手,“准了。刘卿,此事你放手去办,一应用度,由内帑与户部共支。记住,咱要的是能落地、见实效的东西!”
“臣,领旨!”刘仲质声音带着振奋。
格物院筹建的消息,伴随着皇后病情稳定、皇长孙屡献奇策的传闻,在京城官场悄然流传。有人好奇,有人观望,亦有人不以为然。
这日文华殿议事,主题是漕运河道疏浚。工部尚书薛祥禀报需征发大量民夫,耗费颇巨。
户部尚书赵勉面露难色:“殿下,国库……”
朱雄英忽然开口:“薛大人,赵大人。小子前番翻阅格物院筹备卷宗,见有匠人提及一种‘杠杆滑轮’组合器械,或可借力省力,用于起重、牵引重物。若应用于河道清淤,或可减少民夫数量,提升效率?再者,能否设计一种……嗯……利用水流之力,自动搅动河底淤泥的器具?”
他将一些简单的工程机械原理,以“格物院匠人设想”的名义提出。
薛祥眼中一亮:“殿下此言,倒是提醒了臣!确有匠人提及此类奇巧之物,若真能制成,确可省却不少人力!”
赵勉也来了兴趣:“若真能提高效率,节省民夫,便是省了钱粮!此事或可交由格物院匠作科优先试制?”
朱标点头:“可。便由格物院与工部协同办理。”
【叮!宿主通过格物院渠道,推动工程机械改良,提升公共工程效率。】
【锚点能量+8】
【当前锚点能量:56/100】**
坤宁宫内,马皇后已能半坐起身,用些精细粥膳。朱元璋每日必至,见她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心中大石渐落。
“妹子,你看咱大孙,如今可是越发能干了。”朱元璋握着马皇后的手,语气带着难得轻松,“格物院这事,办得漂亮。比他爹当年,胆子还大,想法还多。”
马皇后微笑,声音虽弱却清晰:“雄英是个好孩子,孝顺,也仁厚。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重八,你得多看顾着他些。”
朱元璋笑容微敛,哼了一声:“咱看哪个敢!”
然而,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东宫,吕氏召见了其兄,羽林卫指挥使吕本。
吕本身材魁梧,面带悍色,压低声音:“娘娘,格物院如今声势不小,陛下与太子对其颇为看重。皇长孙借此,可是网罗了不少人心。长此以往,只怕……”
吕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兄长多虑了。皇长孙得陛下宠爱,是我朱家福气。允炆年纪尚小,正当潜心向学。我等只需恪守本分,静观其变即可。”
吕本急道:“娘娘!岂不闻防微杜渐?皇长孙如今便已如此……若待其羽翼丰满,东宫地位恐生变数!允炆可是您的亲生骨肉!”
吕氏手中茶盏一顿,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兄长,慎言。陛下圣心独断,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做好你分内之事,约束好下面的人,莫要给人留下话柄。至于其他……本宫自有分寸。”
吕本见她如此,只得按下话头,躬身道:“臣……明白了。”
朱雄英对此并非毫无察觉。【时空道标】虽仅能覆盖寝殿,但他能感觉到暗中投来的目光增多。他行事愈发谨慎,除了坤宁宫、文华殿、格物院筹备处,极少在其他地方逗留。
这日,他从格物院选址处查看回来,行至御花园一处水榭,忽见朱允炆独自一人坐在栏边,望着池中游鱼发呆,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郁。
“允炆。”朱雄英走上前。
朱允炆吓了一跳,见是他,连忙站起来:“大哥。”
“怎么一个人在此?伺候的人呢?”朱雄英在他身边坐下。
朱允炆低下头,小声道:“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朱雄英看着他,想起历史上这位弟弟的结局,心中微叹。他揽过朱允炆的肩膀,温声道:“可是课业上遇到难题?还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朱允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哥,他们都说……都说你以后会当皇帝,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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