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的橘色路灯不知怎地倏然闪烁了一下,昏黄的光晕在水泥地上猛地一颤,投下几块晃动跳跃的光斑,像破碎的梦境碎片。
刘雨欣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塑料瓶身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被攥得满是褶皱。
她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鼻音,听起来有些闷,然而吐字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斟酌才出口:“是初一军训的时候。那天下午休息,付佳星妈妈来学院送东西,在操场旁碰到个女生,问她认不认识付佳星。”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落在叶晓月骤然绷紧、血色褪去的脸上。
路灯的光线在她眼中映出一点闪烁的愧疚:“那个女生说‘不认识’。后来付佳星妈妈把这段对话录了音,拿给付佳星听,还说那个女生穿着咱们班的军训服。付佳星不信,特地找了张你的照片给她妈妈看,问是不是这个人——” 刘雨欣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她妈妈说‘是’。”
叶晓月僵在原地,晚风携着梧桐树特有的微苦气息拂过,非但没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她指尖泛起一阵刺骨的冰凉,仿佛血液瞬间凝固。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撞,刘雨欣后面的话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动荡的水幕,模糊不清却又带着尖锐的棱角,硬生生钻进她的脑海:“付佳星那时候就挺难过的,觉得你明明认识她,却故意说不认识。但她也没立刻找你,直到上学期……可能因为她和练千雪闹掰了,你往练千雪那边靠拢,她想起这事,才突然跟你闹掰的。”
“初一军训……”叶晓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反复摩擦,“我根本没去。”
佘佳怡和安逸刚走到校门拱形阴影的边缘,听到这话立刻停住了脚步。安逸皱起浓密的眉毛,困惑地接口:“对啊,初一军训你不是说在学钢琴吗?根本没来。”
叶晓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撞开——那个不算太热的八月暑假,母亲许晴面无表情地将厚重的钢琴考级教材“啪”地一声摔在她眼前的小桌上:“不如将精力都花在考级上,培养点实实在在的特长,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整个军训周,她如同被囚禁在琴房,从清晨八点机械地敲击冰冷的琴键直到夜幕低垂六点。指尖磨出的薄茧至今仍清晰可辨,如同那段时光烙下的印记。
她甚至一天都未曾踏入过校园一步,怎么可能遇见付佳星的妈妈?
“会不会是……搞错了?”佘佳怡凑近一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试图抓住一丝合理的可能,“咱们班军训服都一样,蓝帽子蓝T恤,裹得严严实实,会不会是别的女生?付妈妈认错了?”
刘雨欣缓慢地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炭火:“我也这样问过付佳星。可她妈妈记得很清楚,说她特意留意了那女生衣服上别的校牌——”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某种不忍的残忍,“她说…校牌上的名字,是‘叶晓月’。”
叶晓月的呼吸猛地一窒。
初一的校牌?那东西她根本就没领过!许晴当时的话语斩钉截铁:“反正你不参加军训,领了也是浪费,开学再说。”事实是,直到开学一周后,她才在教务处的催促下拿到了那张小小的塑料名牌。那个所谓“穿着崭新的军训服、挂着叶晓月校牌”的女生,绝不可能是她!
暮色愈发浓稠,沉甸甸地压下来,路灯的光线将四个人的影子拉扯得纤细而扭曲,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
安逸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晓月一个极轻微的摇头动作无声地阻止了。
她深深地吸入一口带着秋夜寒意的空气,努力压下喉头那股翻涌的酸涩与梗塞,转向刘雨欣,语气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只有那双攥紧了书包肩带、指节用力到发白的手,无声地泄露着她内心剧烈的波澜。
刘雨欣看着她过分平静的脸,眼中的歉意几乎要溢出来:“晓月,对不起,我之前一直以为……”她的声音有些哽住。
“没事。”叶晓月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唇角极其勉强地向上牵动,扯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都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语气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温度。
简短地和刘雨欣、佘佳怡、安逸道了别,叶晓月转身走向公交站台的方向。
晚风带着更强的力道,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胡乱吹拂到脸颊上,恰好遮蔽了她眼底深处翻腾的情绪。
口袋里那张塑封的作息表边缘硌着她的指腹,上面许晴用红笔圈出的“七点前到家”此刻像一个无形的倒计时——只剩下十分钟了。
可她的双腿却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步履异常缓慢。刘雨欣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碎片,在她脑子里反复切割、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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