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推着无情的轮椅,快步走入神侯府正厅。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异常凝重的气氛。
诸葛正我端坐在主位之上,面色沉静,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正是圣旨。追命、铁手、龙霄早已到场,分坐两侧,个个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看到冷血和无情进来,几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无奈,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先生。”冷血与无情同时开口,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诸葛正我缓缓抬起头,将手中的圣旨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冷血和无情身上,声音低沉而疲惫:
“都来了。”他顿了顿,手指点了点那卷圣旨,“刚接到的旨意。圣上下令……即日起,解散神侯府。”
此言一出,尽管已有不好的预感,冷血和无情的瞳孔还是猛地一缩。无情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瞬间攥紧。追命猛地灌了一口酒,重重把酒葫芦顿在桌上。铁手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咯咯声响。龙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剑。
“为何?”冷血的声音干涩,带着压抑的怒火,“就因为昨夜之事?六扇门……”
“六扇门也被正式封禁了。”诸葛正我打断他,语气沉重,“柳大人‘冲宫谋逆’的罪名,已经被蔡相‘坐实’。我们神侯府,被指为‘监察不力,亦有牵连’。”他苦笑一下,“好一个监察不力。看来宫里……是真的出了天大的变故。陛下身边,恐怕已非净土。”
正厅内一片死寂。解散神侯府,封禁六扇门!这等于是一夜之间,斩断了朝廷最重要的两大执法机构,自毁长城!若非宫闱巨变,皇帝绝不可能下此自断臂膀的荒唐旨意!
众人沉浸在震惊与愤怒之中,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前途未卜,冤屈难申,强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每个人。
忽然,冷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度惊悚的光芒!
他想到了如烟!那个能易容成捕神,连他都几乎被骗过的妖女!那般以假乱真的技艺……
再联想到安云山昨夜亲自出手劫狱,救走了她和安世耿……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发冷!
“先生!诸位!”冷血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嘶哑,“如烟!安云山救走了如烟!”
众人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冷血急促地继续说道:“如烟的易容术,鬼神难辨!她既能假扮大人潜入六扇门,那如果……如果安云山让她假扮成……”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假扮成陛下身边的人,甚至……假扮成陛下本人呢?!”
“昨夜宫中传出的谕令本就蹊跷!大人入宫后便遭围杀!如今又下这等荒唐旨意!这一切若并非陛下本意,而是有人……李代桃僵,操控圣听呢?!”
轰!
冷血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正厅炸响!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如果冷血的猜测成真……那就不再仅仅是诬陷和阴谋,而是彻头彻尾的篡国窃鼎!安云山和蔡京,恐怕已经掌控了皇宫,甚至……掌控了皇帝!或者,已经用一个假的,替换了真的!
神侯府被解散,六扇门被摧毁,并非因为失宠或罪责,而是因为他们这两把最锋利的刀,阻碍了逆贼彻底掌控天下的道路!所以要被先行铲除!
正厅之内,落针可闻。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冷血那石破天惊的猜测,让整个正厅如坠冰窟。
诸葛正我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他一把抓过刚才被他放在桌上的那卷明黄圣旨,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先生?”追命等人惊疑地看着他。
诸葛正我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曾经的“帝师”,他对自己那位皇帝学生的字迹再熟悉不过。虽然颁布天下的圣旨大多由翰林学士或秉笔太监代拟誊写,但皇帝赵佶对诸葛正我这位老师一直保有几分特殊的敬重。因此,但凡下发至神侯府的旨意,无论内容为何,皆是由皇帝亲自执笔书写,这几乎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和君臣之间默契的尊重。
诸葛正我的手指甚至因为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微微颤抖。他迅速而小心地将圣旨重新展开,目光如电,仔细审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起初一扫而过,只因内容骇人并未细看笔迹,此刻凝神观瞧,那字迹确实极力模仿了徽宗赵佶特有的“瘦金体”,形似而神非!笔画间缺少了赵佶那种特有的飘逸灵秀和藏于锋锐下的柔韧,反而透着一股刻意模仿的板滞和一丝难以掩盖的阴柔匠气!
“这……这不是陛下的字!”诸葛正我失声低呼,手指猛地点在圣旨的落款和玺印处,“形似而神非!笔力浮怯,架构松散!尤其是这一勾一捺,陛下写字绝不会如此犹豫滞涩!这绝对是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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