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母将那小巧的摄像机底座上的强力磁吸扣,“嗒”的一声,稳稳地吸附在光洁的金属床栏上。调整角度,镜头无声地转动,对准了病床上沐诗婷毫无生气的侧脸和那只被固定在金属条上的手腕,也若有若无地囊括了小半个床边区域。
楚乔阳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突然出现的镜头。冰冷的银色机身,幽深的黑色镜头孔,像一只冷血动物收缩的瞳孔,无声无息地吞噬着病房内本就稀薄的空气。
“诗婷现在这个样子,离不了人,一刻都疏忽不得。”沐母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流畅,没有了刚才刻意压低的紧绷,平稳的语调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却又弥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我还要处理公司的事,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这监控镜头连着我手机,24小时高清实时的。我会盯着。”她指尖点了点屏幕上迅速跳出的实时监控画面,清晰地映出沐诗婷被固定、缠满纱布的手腕,以及楚乔阳僵立在门边阴影里的、半张侧脸,一切纤毫毕现。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回楚乔阳身上。这一次,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锋,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柔和压力:“乔阳,你从小就跟诗婷要好。这几天,只能辛苦你多照看一些了,晚上也留在医院。”她的视线扫过楚乔阳脸上尚未消失的震惊和抗拒,随即轻轻补上一句,语气平淡却重逾千斤,“你爸那边,我会打电话。”
话语落下,高跟鞋踩着冰凉的节奏转身离去。门轴发出一声克制的叹息,重新隔绝了外面的走廊和消毒水的气味,将这个死寂的空间彻底留给两个人,以及……那只静静凝视的银色眼球。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输液液体滴落的声响,空洞地敲打着冰冷的空气。
楚乔阳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像石头。一股混杂着愤怒、耻辱和被彻底窥视的冰冷寒意,从脊椎直窜上后脑勺,激得他头皮发麻。那只幽深的镜头,像一个无声的牢笼,罩住了床上的人,也无形地将他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沐母最后那句话,如同无形的巨掌,将他所有的推拒和反抗都粗暴地摁回了冰冷的现实——他只是一个看护者,一个需要得到沐家许可才能“请假”的儿子。留下,是命令,也是“恩典”。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嗡鸣。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皮肉,熟悉的刺痛感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个深棕色、被雨水打湿后边缘略微卷曲的书包——它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床头柜上,离那只监控的眼睛不远,也在那无声镜头的视野边缘。样本盒里那团污秽的、带着罪恶证据的粘合剂残渣就在书包旁边。
刚才沐母轻描淡写移动《呼啸山庄》时露出的那小块干净桌面……书包敞开的侧袋……那里面……
楚乔阳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那深色书包侧面的小口袋上!
那个昨晚在风雨飘摇的公交站台、他从混乱中夺回、沐诗婷死死攥着不放的书包侧袋——此刻,口袋的拉链没有拉紧!一小角深褐色的、布满横线格子的纸页边缘,顽强地从口袋缝隙里探了出来!
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所有的声音——仪器的滴答、液体的坠落、自己的喘息——都在瞬间被彻底抽离!
他几乎是跌撞着往前一步,身体的动作被一股强大的、无法遏制的力量所驱动。脚下的拖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点露出的褐色纸边,像一个在无尽荒漠中跋涉到濒死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眼浑浊却致命的生机之源。
几步的距离,像是走了一个世纪。他停在床头柜前。能感觉到那只监控的“眼睛”,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倒映在自己僵硬的背脊上。他伸出手,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在即将触碰到那深棕色书包布料的瞬间顿了顿。他猛地侧过头,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沐诗婷。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脸扭向窗外的灰白,留给监控一个沉默的侧影和被散乱发丝覆盖的额头。那只被固定住的手手腕毫无生气地搭在床栏的绷带上,纱布上缓慢晕开的污渍像是一幅诡异而绝望的抽象画。
楚乔阳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生平最大的勇气,食指和拇指极其迅速地、无声无息地探进了那个微微敞开的书包侧袋深处!指尖立刻碰到了湿润的、有些发软的纸张边缘。
他捏住那角被水泡皱的深褐纸页,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将其抽离。
纸张很厚,是那种学生常用的硬皮笔记本里被撕下的内页,被雨水彻底浸透又被书包捂了不知多久,呈现出一种陈旧的、令人作呕的深褐色,边缘卷曲变形。当纸页大部分被抽离侧袋的黑暗时,一股浓烈的强力胶苦杏仁混合着淡淡糖精的甜腥气味,顽强地从纸面上透了出来!
楚乔阳的心跳得快要撞破胸膛!他飞快地将那叠纸片全部抽出一半,握在掌心藏于身侧,用身体挡住了监控镜头的可能视线。他低下头,视线像钉子一样楔入那被揉皱的纸张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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