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划破沉闷的空气。桌椅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楚哥!走!校门口新开那家店……”一个篮球场上的伙伴大嗓门地嚷着,手眼看要拍上楚乔阳肩膀。
“不去!”
一声粗暴的吼叫几乎是炸开。楚乔阳猛地挥手格开伸过来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对方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他自己则像被烫到一样,霍然起身,几乎撞倒身后的椅子,带着一股压抑到极限的燥意一头扎进吵嚷拥挤的楼梯口人流深处。空气里汗味、食物味、粉尘味翻腾。每一步踏在台阶上,都能感觉到小腿胫骨隔着薄薄的校服裤料、与冰冷水泥台阶坚硬棱角反复摩擦的触感,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他逆着放学的人流潮水,在无数推挤碰撞中穿行,最终停在操场东侧铁丝网后那个熟悉的角落。
角落里光线被高大的教学楼切割成一片片支离破碎的阴影。几个高一学生正背对着围在一处抽烟谈笑,白色烟圈融入灰蒙光线里。周子奇那伙人却没出现在惯常的位置。
他靠在冰凉的铁丝网上,粗硬的网格透过薄外套传来清晰的刺感。指尖无意识地在网格边缘粗糙的、锈蚀起皮的油漆颗粒上来回划动。每一次移动,指尖都沾染上暗红色、颗粒分明的铁锈粉末,散发着陈旧干燥的腥气。这气味竟将昨夜那浓重粘稠的强力胶味、消毒水味、额角伤口流出的血带着的铁锈腥气、以及此刻空气中散不去的人体油脂汗味、残羹油腻味……统统搅和在一起,沉甸甸地淤积在鼻腔后部,闷得人胸口发慌。
口袋深处,那卷廉价的白色医用胶布和那瓶冰冷的炉甘石洗剂,像两块突兀沉重的石头,硌在他的肋骨上。
傍晚的楼道在短暂的嘈杂后迅速空寂下来,如同退潮后的浅滩。
楚乔阳抱着书包,脚步沉重地走到楼梯拐角的垃圾回收处附近停下。高大的绿色塑料垃圾桶散发着馊水和纸张混合发酵的酸腐气息。他僵立了几分钟,仿佛在积蓄勇气。目光扫过垃圾桶旁边那片稍微干净些的水泥地面,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掏出那卷崭新的白色胶带和冰凉的棕色药瓶,轻轻放在了地上。药瓶落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咔哒”一声,瓶身微小的震颤在寂静中清晰可辨。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是立刻后退,没有半分迟疑,像个即将逃离现场的窃贼,转身快步冲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底层大厅撞开巨大冰冷的回音。
脚步声消失不久。楼道重归死寂。
空气凝固成实体,压迫着耳膜。消毒水的气息是这凝固空间的唯一主宰。
楼梯上层,传来节奏恒定平稳的脚步声。嗒…嗒…
沐诗婷背着洗得发白、肩带边缘磨损出毛边的深蓝色帆布书包,从光线黯淡的转角出现。她的脚步放得极其缓慢。身上那件普通的蓝色校服洗得颜色发灰,左手小臂处那一大圈突兀的白色医用绷带异常醒目。她没有低头,目光像是穿透了楼梯下方那片昏暗的区域,只落在墙角垃圾桶后面堆积如山、半泡着油污水渍的物理考卷纸堆上。那些揉皱、沾满污泥的卷面电路图被踩得变形。
她走到楼梯中段位置,步伐毫无停顿地越过了那瓶被放置在水泥台阶中间、在昏黄顶灯照射下反射着幽微哑光的炉甘石洗剂和旁边那卷同样刺眼的医用胶带,脚步甚至没有半分迟缓。仿佛它们只是地面两团模糊不清的暗影。
她走向垃圾桶更深处的那堆废纸,无视脚下的泥泞。在她俯身准备拾起废纸堆边缘一张只浸湿了边角、幸存的物理公式草稿纸时,左手腕无意识地随着动作抬高了几寸。那卷在她紧绷僵硬的左小臂绷带下、紧贴肌肤的东西,被这个动作牵扯着,清晰地显露出来。不是皮肤!是一条旧得几乎看不出原色、早已失去弹性的棉绳编织成的皮筋。它紧紧缠绕在那被绷带和烫伤水泡包裹的腕骨上方,勒出一道突兀且僵直的界限。皮筋被束缚在洁白的绷带之下,如同某种隐秘痛苦的封印,又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烙印。
就在这瞬间——
刺啦!
楼道顶端那两盏悬挂高处的白炽灯管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之前故障的灯管被更换了新的,电流接通,巨大的亮度和热量猛地倾泻下来!白惨惨的光如同锐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楼梯间被昏暗和消毒水浸透的粘稠空间!
强光下无所遁形。沐诗婷低垂着的侧脸被这陡然降临的光芒晃得下意识闭了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清晰地颤动着。
光线穿透了她左臂绷带边缘那层薄薄的、被汗意微濡的医用纱布!
一个细小的、被刻意切割的缺口,在强光下暴露无遗!
断裂处呈现出极其规整锐利的切口——那绝非自然磨损脱线!而是被极为锋利的刃口瞬间切断的。
更令人心头发颤的是——
在那层薄透绷带下方、皮筋切断口的正中央位置,被强光无情穿透,清晰无比地勾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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