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策在幽冥渊底的青石板上缓缓盘膝坐下时,后颈还残留着方才那行古篆文字的凉意。
苏青璃站在他左侧三步远的位置,青璃剑斜指地面,剑身上流转的幽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李无尘则背靠着刻满镇邪符文的岩壁,指尖捏着枚燃着幽蓝火焰的引魂香,目光在洞顶与四周游移——这是修仙界天骄对付阴祟时惯用的警戒手段。
“试试《幽冥渡魂诀》。”苏青璃忽然开口,声音像浸过寒潭的玉簪,“方才在洞壁前,你的魂力波动与这功法产生了共鸣。”
林玄策垂眸看向自己交叠在膝头的双手。
识海里那卷金光流转的玉简突然震颤起来,仿佛有活物在啃噬他的灵识。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功法记载的路线引动魂力:原本在丹田处躁动的热流突然顺着任督二脉窜入百会穴,又像泼在宣纸上的墨汁般向四周扩散。
“嗡——”
耳膜传来蜂鸣般的震动。
林玄策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见的不再是眼前的青石板与岩壁,而是无数淡灰色的雾气在空气中翻涌,那些雾气里裹着破碎的残魂碎片,有的是披头散发的妇人,有的是断成两截的甲士,甚至还有个抱着布偶的孩童——这些都是幽冥渊里游荡的怨灵,从前他只能通过魂力波动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此刻却能清晰“看”到它们的轮廓。
“检测到异常灵魂共振频率。”系统投影的中性声音在识海响起,黑色戒面上浮起细小的符文,“目标功法《幽冥渡魂诀》核心机制为‘灵魂共振’,可通过调整魂力频率与天地间游离阴气/残魂产生共鸣,扩大灵魂感知范围至千米,并能引导低阶怨灵归位。”
林玄策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一任守关人曾说过,幽冥渊的怨灵是域外邪祟侵蚀世界时留下的“残渣”,从前对付它们只能靠镇邪剑招硬斩,可这些残魂被斩杀后反而会散成更细碎的阴煞,反而便宜了邪祟吸收。
此刻他望着那些在雾气里漂浮的怨灵,忽然伸手虚握——按照功法里“引魂”的口诀,他将魂力频率调整到与那孩童残魂同频。
孩童的残魂突然颤了颤,原本混沌的眼瞳里泛起一丝清明。
它抱着布偶的手微微抬起,竟朝着洞壁方向飘去。
林玄策跟着站起身,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他看见那残魂穿过岩壁上一道极细的裂缝,而裂缝深处,隐约有淡青色的光在召唤。
“玄策兄!”李无尘突然低喝一声,指尖的引魂香“啪”地折断。
林玄策转头,正看见前方阴雾里翻涌起大片黑红色的气团,那些气团里裹着数十道面容扭曲的怨灵,它们的指甲长得像弯钩,嘴里发出刮擦金属般的尖啸——这是被邪祟污染过的怨煞,比普通怨灵更难缠。
“退到我身后。”苏青璃的声音冷了几分,青璃剑离鞘三寸,剑气在身前划出半弧光墙。
但林玄策却伸手按住她的手腕:“等等。”他望着那些怨煞,发现它们的灵魂波动里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规律性震颤——那是邪祟意识的标记,就像在残魂上钉了根钉子,强迫它们攻击活物。
“系统,分析这些怨煞的灵魂频率。”林玄策在识海里默念。
黑色戒指泛起红光,很快给出数据:“污染频率37.2Hz,与宿主当前共振频率差值为12.5Hz。”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系统提示调整魂力频率,原本躁动的怨煞突然安静下来。
那个面容最扭曲的男鬼甚至捂住头颅,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吟。
“跟我念。”林玄策轻声道,“归——”
“归......”男鬼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但确实跟着念了。
“位。”
“位......”
黑红色气团开始崩解。
怨煞们身上的邪祟污染像被风吹散的墨,露出底下原本的残魂形态:有老妇人,有少年,甚至还有个穿着守关堡旧制服的青年——林玄策心口一紧,那青年腰间的玉佩他见过,是三年前在邪祟突袭中失踪的守关卫阿七。
“阿七。”他脱口而出。
青年残魂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瞳里迸出泪滴:“少......主?”
林玄策的眼眶发热。
他抬起手,魂力如温暖的溪流包裹住这些残魂,引导着它们朝着岩壁裂缝飘去。
苏青璃的剑鸣渐渐平息,她望着那些残魂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抚过剑格:“这裂缝......通向守关堡的镇魂井。”
“原来如此。”李无尘捏碎最后半根引魂香,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幽冥渊的怨灵本应通过镇魂井轮回,是邪祟污染阻断了它们的归路。”他看向林玄策的眼神多了几分灼热,“玄策兄这手引魂术,简直是幽冥渊的克星。”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林玄策踉跄一步,扶住岩壁时掌心触到凸起的纹路——那是原本平整的岩壁上,正缓缓浮现出一座半人高的黑色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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